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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均安慰他:「明公不必恨惱,此亦意料中事也,天子本乃不得已而納明公,豈有真心?然而,若別置大丞相,則必分明公權柄,反與明公為不利。今劉粲雖為丞相,卻屯兵於外,不能干涉朝政,乃可使崔懿之主尚書,懿之素信明公,則明公無丞相之名,卻有丞相之實,二台獨執,還何懼劉粲啊?
「劉粲雖在臨汾、絳邑之間,然而喪敗之師,豈能遽整?近日散卒自河上絡繹來歸者,日近千數,則劉粲等聚兵亦最多三萬,勢單力薄,且若斷其糧秣,又何足為患啊?
「臣今為明公籌劃三策:其一,內收氐、羌之心,編其勇壯以實禁軍,徐徐排斥今上諸子,使不得掌兵;外和石氏,晉石勒趙王、石虎晉陽郡公,以為應援;且留喬泰等不遣,徐徐動搖其志,可使劉粲更弱。
「其二,曩昔劉粲在時,天子終日沉醉,不理國事,則粲名為儲君,實同監國;然今明公執政,天子反倒卻歌舞、遠美色、避旨酒,似有振作之意,實欲掣肘明公也。乃可多進美色,重使天子沉醉,才方便明公展布。
「其三,我料裴該雖勝,軍亦疲憊,未必急向平陽。若其來,乃可假其手以殺劉粲;若其不來,則待劉粲稍稍積聚後,便命其南下收復河東諸縣,以晉人之力,更挫其勢!」
第十章 珠寶與美色
劉均為劉曜謀劃三策,說完後淡淡一笑,又補充道:「如今國家勢蹙,還當鎮之以靜,和睦上下,以度危局。且待平陽及周邊鎮定後,即可奏請廢劉粲,改以濟南王(劉驥)為皇太子,並明詔捕殺靳氏,如此,便可使其兄弟相爭,君臣不和了。」
劉曜沉吟良久,回復道:「卿之所計,俱為良謀,然而……只是為孤籌劃,卻不知要如何才能重振國家之勢呢?國家若不能重振,即便孤獨執二台,亦難免為亡國之臣……」
劉均回答道:「太宰上洛王、太師汝陰王,此皆光文皇帝族子,明公兄弟,兩朝重臣,久在中朝,近為劉粲奪其權柄,乃不值劉粲之所為。明公當親往相訪,曉以利害,使與明公協力同心,必能重振國勢。
「貝丘王實有經國之才,因同情故皇太弟,而為劉粲放之於外,乃可召入朝中,任為大司徒,使主掌民事。臣所謀者,唯及明公一身,而若三王協力,善輔明公,則能謀國家社稷也。明公其垂聽臣言。」
胡漢的太宰、上洛郡王,與太師、汝陰郡王,這二位都是劉淵的族子,跟劉聰、劉曜同輩,有趣的是,二人還同名,都叫做「劉景」。
至於貝丘縣王,名叫劉翼光,血統就比較疏遠了,且比劉聰、劉曜要小一輩,與劉粲為從兄弟。
劉均建議劉曜拉攏這三王,以為羽翼,如此則可上挾劉聰,下制百僚,而且以前二人的聲望,再加第三人的能力,足以支撐危局,使得國家順利度過低谷,重新振興起來。
劉曜當即首肯,依計而行不提。
……
且說甄隨、姚弋仲等在蒲坂,首先發兵南下,順利掃清了從雷首山直到茅津的胡軍河上堡壘,就此與晉土弘農郡聯成一氣。下一個目標,就是要兵向解縣、猗氏,擴大自家在河東郡內的地盤兒了。
根據探馬所報,二縣所駐胡軍都不足千,而且人心散亂,一日三驚,估計拿下來是很容易的事情。問題是兵馬數量有限,你能拿下來,還得能守得住才成啊,甄隨因此上書長安,請求裴該再添兵增將。
援軍尚未派發,郭誦先來求見甄隨,說我原本的任務是騷擾河東,如今事畢,自當返歸洛陽,前去復命。主要他聽說舅父李矩在河內的戰事並不順遂,使得祖公親自率兵,北渡應援,眼看大戰在即,我必須得去幫忙舅父啊。而今河東郡內,基本上再沒有胡漢大軍,哪怕接下來要進取解縣、猗氏,其仗易打,大功難立,則我繼續跟這兒呆著,實在太沒意思啦。
甄隨反覆挽留,郭聲節卻去意甚堅。甄隨煩悶之下,就去找姚弋仲吐苦水——姚弋仲終究出身外族,依附時日也淺,知道甄隨是裴該愛將,平素不敢頂撞,所以甄隨對這羌兒印象不錯——
「我部兵馬,本便不足,傳說大都督將於營上,更設置旅,一旅可有萬眾,則我若有一萬精兵,足可橫行河東……可惜,只是說說而已,命未頒下,大都督卻也不允我等在河東自行募兵,所得新卒,都要送去長安整訓……
「恰當此時,郭誦小兒又待辭去,這可如何是好啊?那小兒雖然年少,倒很能做事,我駐蒲坂,相應民事,一以付之,他與我等俱為武夫,卻也勉強能夠應付得來。則若辭去,民事由誰來管?大都督本雲我等但管軍事,將置河東郡守於蒲坂,偏偏遲至今日,不見遣人過來……」
姚弋仲笑著安慰他:「將軍何必心急。即自末將來到蒲坂,至今也不過半月而已,且正年節,即便大都督命將遣吏,也總須十五祭日後,才能離開長安……」
正月十五日,後世稱「上元節」、「元宵節」,晉時尚無此類名稱——或者已經有了,但是不普及——但自漢代以來,即以此日作為祭祀「太一」的吉日,逐漸演化成年節的終點。也就是說,從元旦開始過年,總得過了十五,這年才算過完。所以很多衙門都在年底封衙,要等過了正月十五才會啟封上班,而且十五之前,按慣例也不便離家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