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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咸滿心懊喪,卻也不不敢不應:「都在末吏身上。」
四萬大軍,洶湧南下,四日之後,張豺便率部先期抵達介休縣城。他遣人南下探查晉人的動向,逼近新築之壘,然後被一頓亂箭給射了回來。兩日後,石虎率主力亦至,便即手按地圖,聽取張豺的匯報。
張豺說:「自介休南下永安,東西兩道。西道汾水兩岸,險峻難行,多處難以並馬,晉人即於其最狹處,東西緣山立堡,並架飛橋以相勾連,控扼水面,委實難過……
「東道略寬闊,卻須逾山,晉人乃於其南端建寨,並立堡四處,夾道而守——若有一二隊人入駐,箭矢充裕,恐怕萬軍難越啊。」
石虎微微蹙眉,便問:「我聞訊即來,則晉人的工事已完備否?」
張豺說倒是還未完備——「西路二堡已成,飛橋尚未合攏。至於東路,四堡皆只起基而已,但其當道之寨已成,正於其北掘壕。」
石虎點點頭,說:「西路不去管他,我又無舟船,無可經汾水逾越。只取東路,趁著晉寇堡壘未完之際,嘗試一舉以突破之!」
下令前逼山口立寨,然後明日一早,張豺先率三千兵去試攻晉寨。
這個時候,晉軍在姚弋仲的指揮下,正督促著千餘輔兵趕修工事——西道汾水兩岸的堡壘是先修的,因為本來那條道路就極險狹,猜測趙軍不會遣主力來攻,所以先修好工事,以策萬全,就能夠把精力全都放在東路了——至於戰兵,只有他本部親兵百餘人而已。不過兩日前張豺的哨探逼近之時,姚弋仲就意識到大戰將至,急忙遣快馬前往平陽去催促援軍。
平陽到永安,道路平坦,一百三四十里地,輕騎兩日可至,即便步卒,只要行動速度夠快,有個三四天也總該趕到了。
但是沒想到趙軍來得如此之快,他這邊還沒能迎到援軍,便見山嶺之上旌旗招展,無數趙軍洶湧而至。只是將近四十里的山路不是那麼好走的,真要是急跑猛進,固然可以一個白天便即殺到面前,但估計也剩不下什麼戰鬥力了……
故此張豺翻越山巔後,便即尋找稍為平緩處安營下寨,然後第二天一早起身,繼續向前,當距離晉壘兩里遠近,又再停頓下來。
晉方四座堡壘仍未完工,但已經堆起了半人多高的牆垣,再依靠山勢之險,足以作為弓手有利的防禦基地。姚弋仲將正兵布置於正面,護守道路、塹壕,而從輔兵中挑選出能射的三百人來,置於牆垣之後,以為策應。
其實就當時的軍隊普遍編制來說,並無正兵、輔兵之號,只是後世分析史事給籠統地歸類罷了。趙之輔兵,多是臨時徵召的農民,不但缺乏訓練,而且往往連武器都不授予,只負責搬運糧草,協助紮營。裴軍則嚴格區分了正兵和輔兵,按照後世的說法,所謂輔兵就是地方警察加預備役,農忙時屯田,農閒時接受訓練,就算被調來建造營壘,也全都分給兵器。所以姚弋仲手下正兵雖然不多,輔兵仍堪一戰,而且刀矛、弓矢齊備。
嚴陣以待之下,果然正午時分,趙軍便整列殺將過來。姚弋仲憑高而望——晉營雖然扎在山路南側,但非南麓,與身前兩三里山道基本上齊平——不禁點頭:「其列頗整,此為羯賊之精銳也。」
眼看敵軍已入一箭之地,姚弋仲卻並不下令射箭。對面張豺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旗幟揮動,趙卒便即小跑起來。等到其前鋒即將迫近第一道塹壕,後續兵馬半數進入弓箭射程——因為山道狹窄,最多左右才能排開六七人——姚弋仲方才擂響戰鼓。
鼓聲第一通,左右垣牆後的晉卒紛紛探身拉弓,鼓聲第二通,弓弦齊松——數百支羽箭從兩側四壘射出,交叉覆蓋了趙軍前陣。趙軍中弓手亦趁機還射,但終究有垣牆為遮護,對於晉方所造成的威脅相當輕微,己方卻因為路狹而蝟集一處,幾乎每箭都不落空,當即便倒下了百餘人。
趙卒進迫之勢為之一滯,晉營中正兵趁機前出,手挺長矛,將最前面正待越過壕溝的趙卒逐一點名刺殺。張豺見第一輪衝鋒便損失頗重,被迫鳴金收兵,想要別謀良策。
可是有啥良策可謀呢?晉人所占據的地形實在是太好了,工事雖然未完,也已經能夠起到一定作用,我繼續這麼打就是白送人頭,倘若散兵而前……以這年月軍隊普遍的組織力和訓練度來說,陣列一散,軍心便亂,更別想破其營壘了。
張豺乃冀州土著,兄弟三人——大哥張貉、三弟張熊——都是盜賊出身,石勒入河北時投效麾下,所以他習慣於在大平原上作戰,這山地戰麼……實在缺乏經驗啊。
正在冥思苦想,忽然有兵來報:「大王請將軍歸營敘話。」
張豺聞言吃了一驚:「大王是何時遣汝來的?」從這兒到大營將近四十里地,難道是昨天半夜派你出來的麼?要我回去敘話,那我還得走到今天後半夜啊……
傳令兵拱手回稟道:「大王即在山上,請將軍歸自營敘話。」
第十七章 抄他老窩!
石虎發兵南下之時,裴該於長安城內,正抱著女兒在親。
安娘也就幾個月大小,被嚴嚴實實地裹在襁褓之中,裴該見了就不禁皺眉,說:「正當暑熱,休要把孩子捂出病來。」荀灌娘道:「若不掖緊些,怕她受風啊。」
裴該不禁笑道:「赤日炎炎,室內也無風,哪可能受風呢?倒是捂得嚴了,恐怕熱氣難散,反易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