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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劉曜為大單于、相國,總理軍國重事;以劉景為丞相,加單于左輔;劉岳為大將軍,劉干為大司馬,呼延謨為驃騎大將軍;王鑑為太傅、錄尚書事,崔懿之為太保,領中書事;台產為單于右輔,羊彝入省為尚書。此外,還特赦范隆、王延,復其原職。
前太尉范隆、金紫光祿大夫王延,曾經跟隨劉乂興「清君側」之師,事敗後被押歸平陽,罷職閒居,等到劉粲得為皇太子,即將二人下獄,暫不及殺而已。劉曜進入平陽之後,釋出二人,還欲重用,卻為劉聰所阻,二人便只得繼續跟家裡吃閒飯——好歹比在牢獄之中,要舒服一些吧。
然而此番劉曜以新君的名義,欲用二人,范隆欣然應命,王延卻堅不肯受,說:「統緒二分,吾在家中,不明真偽,但知天子是為雍王所逼,方始晏駕。既如此,吾又豈能受雍王之命哪?除非國家歸一,輿歸大行皇帝靈柩,起山陵而葬,新君明赦雍王之罪,吾始可應徵。忠臣不立亂朝,雍王幸勿相逼。」
劉曜無法,只得由他。但羊彝卻因此而暗恨王延,隔不多日,便密使人用鴆酒把王延給毒害了。
第四十六章 驚變
喬泰等人護著劉聰的靈柩,並傳國玉璽與皇帝六璽,自汾西沿路南下,果然翌日便即迎面撞見了劉粲所部——劉粲在崇山山麓為劉曜所敗,又見敵軍旌旗仍然插在山頭,遂不敢再攻,轉向濟汾,沿著西岸北上,恰好與喬泰等人會合……
劉粲等人見到劉聰屍身,無不伏地痛哭,隨即便有消息傳來,說劉曜已定平陽,擁著代王劉恆登基了。劉粲不禁破口大罵道:「晉婢賤兒,豈有為君之份?!」喬泰、王騰、靳准等人商議後,便即將赭袍披在劉粲身上,擁其為君,以與平陽劉曜、劉恆相拮抗。
劉粲同樣忙不迭地給死老爹上號,諡為昭武皇帝,廟號烈宗,現伐木製棺而瘄,同樣大赦天下,唯劉曜、劉恆及其黨羽不赦,並且麾下將吏多數三級連升,新組朝廷班底。
然後劉曜和劉粲又幾乎同時下詔,遣使前往襄國和晉陽,以求石勒叔侄相助。就連詔書的內容都很接近,一是認可石勒的趙王之號,二是加封石虎為上黨郡公,唯一的不同,是劉粲實用皇帝行璽(用於封國)和皇帝之璽(用賜諸侯),劉曜那邊則是找人臨時刻的兩枚圖章。
劉粲野外登基、頒發制書、分賜臣僚,以及暫瘄劉聰屍身,擺設靈堂,這一整套事兒大致辦完,就多耽擱了一天半的時間。隨即召集百僚商議行止,他本人是打算即刻啟程,繼續北上,一口氣把平陽給攻下來的,然而群臣卻皆面面相覷,不肯從命。
倘若劉聰沒死,與劉虎等尚在城內,那麼劉粲大軍一到,裡應外合,劉曜必然喪敗;即便在劉聰剛死不久,城中人心尚且不定之時,相信劉曜不可能馬上收編殘餘禁軍,穩定局勢,則劉粲仗著兵數眾多,急速挺進,也能有幾成的勝算。但如今計點著劉曜徹底占據平陽,已然兩日了——等咱們趕到,就得三四天啦——必能鞏固防守,那靠著這幾萬糧秣不繼、器械不全的將兵,再想復奪平陽,勢必難若登天。
因此靳康首先提出建議,說咱們不如暫且退歸臨汾、絳邑去,重新積聚,再圖大舉。劉粲聞言大怒,直接提起倚靠在案旁的鞭子,朝著靳康臉上就是狠狠地一記,斥喝道:「汝何等之怯也!」
隨即他就嘡嘡嘡道出一番道理來,說明咱們如今只有繼續向前,而絕對不能後退——
「軍中雖然乏糧,向前或可死中求活,倘若復歸——臨汾、絳邑又哪有餘糧可以就食啊?且晉人前雖不答我,甄隨卻在解縣鎮日高臥,不肯緊逼,為欲使我與劉永明相爭也;今若聞先帝駕崩,永明盡得平陽,難道不會趁機率師而北,來取朕的首級麼?豈能容我等安然積聚?
「為今之計,只有繼續向前,直抵平陽城下,或許城內尚有忠悃之臣,肯暗開門以迎我軍進入。即便不能遽入城,亦可於城下搜掠物資,以待石虎之來……」
劉粲所言,倒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喬泰當即指出:「陛下,料雍……劉永明也必遣使晉陽,以召石虎,則石虎肯不肯來,相助於誰,尚在未知之數啊。」
劉粲擰著眉頭說:「此事朕自然知曉,但亦不得不冒險矣。倘若石虎應詔南下,以攻永明,而朕不在,則彼既入平陽,豈肯再拱手相讓啊?即迎朕,朕亦不敢入,恐反落於羯奴之手——唯朕軍在,始可使石虎不敢遽起妄心。而若石虎實助永明,此上天棄朕也,自也無法可想……」
商議許久,王騰建議分兵去取襄陵乃至楊縣,看看兩城府庫之中,是不是能夠再掘出點兒東西來,劉粲仔細考慮過後,允其所請。隨即定計,他自將主力繼續北上,陳兵於平陽郊外,以逼劉曜,但是瞧瞧天色,估計今天是走不成啦——「明日四鼓即炊,五鼓啟程,眾軍隨朕往討叛逆!」
眾將各歸其帳,其中靳康臉上還老長一條血痕,要等退回自家營帳後,才終於得著機會敷藥醫治。靳准、靳明皆來探視靳康,靳康苦著臉說:「天子何其暴躁,吾方一言不合其心意,便照面上揮鞭……阿兄,劉曜既已固平陽之勢,豈是容易攻得下來的啊?」
靳明也說:「軍中糧秣將盡,最多不過維持四五日,即便石虎肯來相援,亦未必能夠等到那時……陛下雲明日四鼓即炊,不知以何為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