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703頁

    西路軍打得最順暢,所過之處,城邑多降——本來司馬保實際能夠控制的地域就不廣,純粹靠著他相國、陝西大都督再加南陽王的頭銜,才能使秦州各郡勉強聽命,可是如今裴該齎朝命來伐,而司馬保又被擒了,那誰還敢執兵相向啊?

    遵照裴該的吩咐,凡降者皆不罪,由跟隨大軍前往的游遐、裴詵、裴暅、辛明、辛攀、盧志父等人善加安撫,並且核算田畝、點查府庫,屯積物資,以為將來之用。而若稍有抗拒之意——不管是城池還是塢堡——則一律發起猛攻,將之徹底踏平。

    要知道秦州各郡雖然沒幾家排得上名的世家,庶族小地主的數量還是不少的,亂世中各據塢堡以自守,甚至於聯合成跨鄉連縣的較大的勢力。按照裴該的想法,這些人在御胡之時,可為援助,散布境內,卻屬於不安定因素,最好盡數殄滅,也方便將其兼併的田畝和佃戶釋放出來。然而天下未定,胡、羯在東,他如今還沒有精力徹底革新舊制,也擔心壓逼過甚,會引發不必要的動亂。

    要知道隴西晉戎作亂是有傳統的,在原本歷史上,劉曜入關,兼取平陽,其勢並不在石勒之下,就因為西方的亂事牽扯了他太多兵力和精力,才導致前趙為後趙所敗,並最終覆亡。裴該鑒此「後」車之覆,行事乃不敢太過操切。

    因而汝若肯降,我便安固汝之產業,倘若有一絲一毫的抵抗之意,那說不得了,我不趁勝祭起屠刀來,既弱地方之勢,又起殺雞儆猴之效,要更待何時啊?  

    三郡戎人,事先已得游遐通過聲氣,絕大多數也都遣兵來助王師,那些不肯來的,多數倒都是小勢力——因為勢小,所以當初游遐就懶得去理他們。西路軍前後蹋破塢堡十數處、戎部也有十數,所獲士人和貴酋多數梟首,遷其家眷於雍州,至於佃戶和普通牧人,則就地設置民屯。

    兵至南安北部,與涼州軍會師,隨即韓璞、張閬拋下部眾,跑到冀縣來謁見裴該。裴該好言撫慰,並且問:「張公可肯來長安與我一晤啊?」

    韓璞聞言嚇了一跳,忙道:「涼州偏遠,路程迢遞,我家使君若遠行,非二三月不能抵達長安,誠恐州內不穩……雖然,大司馬之意,臣等自當歸報使君,由其定奪。」

    那意思,我們說了不算,得張寔自己拿主意,但估計他是不會到長安去的,您可別報太大希望。

    裴該笑道:「既然張公擔心路途遙遠,也罷,我當親至榆中,以候張公。張公父子兩代,忠勤王事,多次遣兵助守洛陽、長安,當世純臣,無以過之。該亦甚為仰望風采,乃欲與張公一晤也……」

    第三十六章 是臨時工乾的?

    涼州的勢力不可小覷。

    自從永康六年,張軌就任涼州刺史兼護羌校尉以來,內用賢才、整兵事、興文教、課農桑,外御氐、羌、鮮卑,其勢漸盛。而且當時因為關中之亂,大批士人、百姓逃依涼州,也也為這個偏遠地區的開化貢獻了巨大力量。  

    隨著西晉的覆滅,東晉鞭長莫及,張氏就此實際上割據涼州,史稱「前涼」政權。到張駿、張重華父子時期,疆域「南逾河、湟,東至秦、隴,西包蔥嶺,北暨居延」,達至極盛,隱然已能與中原政權相爭衡。雖然就目前來說,張氏之勢不出涼州,也還沒能底定西域,但其軍事實力,以及作為支撐的經濟實力,就已然不可小覷了。

    從晉懷帝被困洛陽開始,張氏父子就曾多次遣兵相助,「涼州大馬」名揚天下——一次三五千,就派了不下五次之多,那麼以此類推留鎮的兵數,又該有多少啊?

    是以裴該在中原大定之前,根本就沒有要動涼州的意思。

    而且張氏父子對晉朝又一向恭順,甘為外臣,並無獨立之意。在原本的歷史上,擁戴司馬睿在江南建立東晉的,就有張家一份兒,其後雖然因為路途遙遠而貢賦斷絕,卻長時期奉晉正朔,用建興年號——直到建興四十一年。不過也有一說,從張寔的繼承人張茂開始,他們關起門來,也曾改元建號過,但並無確切的史料可資佐證。

    當然啦,為了生存,張氏也難免跟占據中原的胡人有所來往,先後向前趙、後趙稱過臣、受過爵,但他們同時也沒有斷絕與東晉的聯絡,可以說是虛與委蛇,兩屬求存,屬於可以諒解之事。

    

    十六國時期,中原地區被各部外族反覆蹂躪,百姓流離失所,文化和生產都遭到嚴重破壞,唯有前涼張氏,保安生民、推廣教育,對於保留中國文化居功甚偉。裴該之目張氏,有若東漢之竇融,乃是可以引之為臂助的力量,正不必大張撻伐。

    按照歷史慣性,張氏專保涼州,是沒有問鼎中原的野心的,如今裴該打著晉朝的旗號,向他們索要貢賦,乃至借兵從征,都是很方便的事情,就算把後背賣給張氏,他們也不大可能突然發起偷襲。而若揮師往征,不但勞民傷財,牽扯精力,還未必短時間內可以獲勝,即便獲勝,涼州遭受無妄兵燹,事後也不會比張氏統治時期更和平、更繁榮。既然如此,暫時羈縻可也。

    但他確實想見張寔一面,加以安撫,並且提醒他要當心小人為禍。在原本歷史上,也就三年之後,張寔將被部將閻沙、趙仰等人所弒,其弟張茂繼位……但是很可惜,對於閻沙、趙仰這兩個人名,裴該卻實在記不清了……

    所以裴該才提出請張寔來長安覲見,但聽韓璞的口氣,張寔未必敢來。因為裴該終究年紀輕,執政時間也還不長,偏遠之人,怎麼可能了解他的脾性呢?誰知道你會不會想趁此機會扣押張寔,好趁機奪取整個涼州啊?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703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