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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湖南的暴亂,是的,中央已經給其定性了,就是暴亂。這次暴亂給了中央政府樹立權威的好機會,必須要以雷霆的手段給各省做個警告,通俗地講,就是殺雞給猴看。
前面已經說到,湖南是比較早宣布獨立的,也是最先派兵援鄂的省份,但省內的會黨、新軍、舊官僚、立憲派混雜,關係極為複雜,而且矛盾由來已久。
革命之初,革命派與立憲派準備合作,一起跟清政府攤牌時。立憲派便旗幟鮮明地表明,即使清政府是沒有救了,但也不至於每個人都要背著一包炸藥衝上去玩命,應該用文明的方式“革命”,即所謂“文明革命”,“換旗換印”。而革命派哪裡肯干!他們為什麼要革命?目的就是要把清政府推翻!這種“換主子不壞尊卑秩序”的思想顯然不能為革命派認可。
於是,湖南的會黨領焦達峰、陳作新策反新軍,動起義,當上了正副都督。而立憲派則召開咨議局,要成立軍政、民政機構,要搞省憲法。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限制焦達峰的都督權力,與焦達峰爭權。但他們有一個弱點,那就是手裡沒有兵。
而焦達峰卻給了他們一個機會,由於焦達峰是會黨出身,一當上都督,會黨群眾聞風紛紛投效,出入都督府的人川流不息,要求安置者,應接不暇。焦達峰也講義氣,來者不拒,一下子組織了四個鎮的部隊,但這些倉促成軍、手握大刀長矛的部隊是根本無法打仗的。焦達峰還是太年輕了,雖然有值得提倡的忘我的革命精神,卻喪失了應有的革命警惕性,他不顧自身安危,把四十九、五十兩標親信部隊都派到了湖北,支援湖北作戰。
於是,悲劇生了,立憲派勾結在權力分配上對焦、陳不滿的新軍反動軍官梅馨利用湘軍援鄂、省垣空虛之機,動了叛亂,先伏殺副都督陳作新,然後涌至都督府。焦達峰凜然步出府門,叛兵蜂擁而上,焦向叛軍曉以大義,叛兵不聽。焦從容不迫地說:“你們要怎麼辦?”叛兵說:“要殺你!”焦達峰斬釘截鐵地說:“要殺就在這裡!”言畢,他向高懸在旗杆上的大旗行了一個軍禮,以蔑視一切的大無畏精神,昂然挺立在都督府的前坪。叛兵一陣亂刀,將他砍死,年僅二十四歲。
唉,又一個年輕的生命逝去了,肖志華為此嗟嘆不已。同時,也為他敲響了警鐘,革命與反革命的鬥爭是你死我活的,絕對大意不得。而對於此次事件的處理,他堅持用強硬的手段進行殘酷的鎮壓。
這是立憲派勾結反動軍隊進行的一次反撲奪權,必須堅決徹底地予以反擊。儘管新上任的湖南都督譚延闓在地方上很有影響,對臨時政府表示了足夠的恭順,並假裝正經,一面揚言追查兇手,一面盛斂焦達峰,禮葬於嶽麓山,並要為其立銅像。更有臨時政府中的立憲派為其大說好話,試圖使臨時政府承認這一既成事實。但肖志華的強硬,宋教仁的支持,復興會的統一意見,終於將其定性為暴亂,予以堅決鎮壓。
湖南暴亂之所以被高度重視,是因為這件事開了一個很惡劣的先例,作出了非常不好的榜樣。對持不同政見者,煽動其下屬反叛作亂。如果此次不加以震懾,以後各個地方很可能會起而效仿。臨時政府絕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多次出現,而嚴酷鎮壓就是樹立政府的威權的最好辦法。
第一百零一章 都有壓力呀!
河水已經解凍,帶來了春天的氣息,大地從冬寒里慢慢甦醒復活過來,被人們砍割過陳舊了的草木楂上,又野性茁壯地抽出了嫩芽。不久,它們就會在風吹雨澆和陽光的撫照下,生長起來。一陣潮潤的微風吹來,那淡淡的花粉青草氣息,直向人心裡鑽。無論誰,都會把嘴張大,深深地向里呼吸,象痛飲甘露似的感到陶醉、清爽。
然而,段祺瑞卻沒有這麼好的心情,騎在馬上,從信陽至武勝關的路上,他一直繃著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雖然對袁世凱最後的決定感到很失望,可段祺瑞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眼光看得也比較遠。或許北洋軍拼力死戰,能拖延革命軍前進的腳步,能給革命軍造成不小的麻煩,但最終的結果不會改變。革命軍會越戰越強,越打越多,而北洋軍的人員、餉械、槍彈將逐漸枯竭,滿清已經沒有力量將戰爭長期支撐下去,北洋軍最後只能不戰自敗。
無奈的選擇,也是最現實的選擇,趁著北洋軍還有些力量,為每個人都謀一個出身,得個好結果。如果頑抗到最後,惹惱了革命黨,下場就會與張勳一樣,被扣上幾頂大罪的帽子,一根繩子再加一個小木盒就是歸宿。
但事情往往不象人們想像的那樣簡單,起碼北洋軍現在就有些軍心不穩的跡象,這讓段祺瑞很尷尬,也很惱火。其實這也是以馮國璋為的北洋將領們自找的,這些傢伙多少還存在著不滿和傲氣,對革命軍提出派遣政治委員的建議進行了聯合抵制。革命軍也不勉強,就讓這些部隊駐紮於信陽城外,繼續調兵遣將,一邊保護鐵路線,一邊將輜重物資頻繁運往北方。而北洋軍被晾在一邊,日子卻更不好過,解散北洋軍的謠言開始流傳開來,加上北洋軍與革命軍血戰多時,心中多少存有疑慮。於是勢傾一時的北洋軍,內心既失望又害怕。本來北洋軍歸附之前,與革命軍還有一個協議,說明“南北漢軍將士各享其應得之優待,並不負戰時害敵之責任”。但革命軍政治委員被拒,索性並不公開此協議,而北洋軍官向士兵的解釋又得不到信服,群情洶洶,竟有兵變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