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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阿桃推門走了進來,手裡端著碗熱湯麵,面上撒了蔥花,淋了香油,熱氣混著香味,讓人覺得胃口大開。
“謝謝。”肖志華伸手接過來,心頭湧上一股濃濃的暖意。
三下五除二,肖志華將熱湯麵吃進肚,放下碗,說道:“以後不要給我做夜宵了,明天我買些麵包、餅乾,餓了就著熱水墊墊就行。”
“那怎麼行,一定要做,以後這事就交給阿桃了。”肖氏一口就否絕了肖志華的建議,然後試探著問道:“我聽你和那個洋牧師打聽傭人的事情,娘身體還好,阿桃也很能幹,我看這錢就省了吧!”
肖志華想了想,點頭道:“也好,只是要母親和阿桃多受累了。”說著,他從皮箱中拿出些錢,交到肖氏手中,“這是一個月的花費,該買什麼就買什麼,要是不夠再找我要。”
肖氏看著手中這些足夠一個中下等家庭一年花費的錢,皺了皺眉,數落道:“有錢也不能瞎糟害,一個月,我看一年也花不了。”
“別的地方您想省就省,可在吃的上面絕對不要。”肖志華笑著解釋道:“阿桃和阿喜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兒子也喜歡吃好的,這肉啊蛋啊的,咱可不能缺。”
“那也用不了這許多。”肖氏將錢細細包好,揣進懷裡,和阿桃轉身向外走去,“好了,做你的洋學問吧,娘和阿桃不打擾你了。”
“對了,我還忘了件事情。”肖志華一邊又從衣兜里掏錢,一邊招呼著,“娘,你們三個都去做幾套新衣服。”
“做新衣服?又浪費錢幹什麼?錢能省就省,你可還沒成親呢!”肖氏有些不樂意地說道。
“那個——是這樣的。”肖志華很快便想到了藉口,“兒子現在是博士了,又是住在學校里,家裡人也該穿得好一些不是。”
肖氏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是啊,阿昌現在天天和洋人打交道,家屬也該穿得體面些才是。”說著,她接過錢,推門和阿桃走了。
肖志華苦笑,或許這個讓人產生誤會的藉口才讓肖氏不會反對。他又坐回桌前,將教學方案推到一旁,時間還來得及,弄些別的,來點漏*點,換換腦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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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再談革命
上海的冬天,又濕又冷,雨雪相伴,倒有些象上海人的性格,渾不似北方大漢那樣乾脆,大氣,豪爽。上海的冬天或許瑟瑟,或許沉重,或許浮華,但是也有它別致的韻味。
下了馬車,肖志華停住腳,欣賞著這所中西結合、風格獨特的建築。正前方橫亘著一條小河,一座小橋指引著入宅的門徑。門兩邊延伸了一溜不高的石牆。牆內有一前一後兩幢住房,前面一幢是兩層樓房,後面一幢是平房,房後有一個小菜園。靠近圍牆的地方竟然種了幾棵棕櫚樹,給這個院落增添了幾分異國情趣。這裡便是宋耀如的家,由他親手設計建造。
宋耀如親自迎出大門,兩位小國母也跟在身邊,衝著肖志笑著打招呼,這讓肖志華頗為受寵若驚,進屋之後,急忙奉上小禮物,空著手來吃白食,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在客廳落座,上了茶點,宋耀如便將閒人打了出去,只剩下他和肖志華。
“志華,上次一番談話後,余細思良久,頗覺有理,但又總是難得其中主題。”宋耀如皺著眉頭說道:“今日想與你暢談,解余心中疑惑。”
“宋先生是革命黨人?”肖志華笑著問道,這是坦誠對話的前提,雖然他很明確地知道這一點,但必須讓宋耀如親口承認,才能表示出真誠的態度。
宋耀如猶豫了一下,望著肖志華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我要救救可憐的中國人,剷除奴隸制和封建**。”
好吧,這樣的說法也就算是承認了。肖志華對宋耀如不經意流露出的商人的狡儈略有些無奈,苦笑了一下,開口說道:“革命我是贊成的,但卻一直感覺到革命黨人只流於表面的浮躁,頗有在紙上規畫藍圖的不切實際,多的是漏*點的口號,少的是周密的謀略,更缺乏具體的手段,以及深層次的思考。”
“你的意思是革命黨光有理想,缺乏行動?”宋耀如搖頭道:“不是這樣的,象廣州起義,惠州起義,還有很多視死如歸的刺殺行動,革命志士不是正在流血犧牲嗎?”
“是的,革命志士在流血犧牲,但這種方式我不贊成。”肖志華說道:“盲目的暗殺和同樣盲目的暴動,並不能改變大局,反而付出太大的代價。這種空降性的革命方式,基礎與其說是建立在海外,倒不如說是懸浮在半空中的;一有機會便空降一次,失敗了再重新升空,在海外飄移。”
宋耀如皺眉,看著肖志華,示意他繼續往下講。
“象您所說,要救救可憐的中國人,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革命應該不乏民眾基礎,可為什麼從來不曾想到過真正去動民眾呢?”肖志華繼續說道:“中國的革命,自然要紮根立足於中國,對要拯救的國家、民眾不甚了了,腳下便沒有充沛的地氣填底,手中更沒有豐厚的實力在握,上不及天,下不及地,革命,難道就是刮過便無影無蹤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