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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定程度上,於中國傳統文化中,儘管我們會讚揚“愚忠”,但是實際上,傳統文化卻是輕視那種“孤忠”,“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識時務者為俊傑”諸如此類的言語,影響著幾乎每一個中國人,而國人往往極為聰明,在面臨選擇的時候,他們往往會作出人意料的選擇。正如在那激盪的幾天裡,那些“聰明人們”做出的選擇一般!”
《歷史之擇》
江寧!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此時的江寧已經處於一種無政府狀態——儘管軍隊在維持著秩序,但是這裡的官員、警察大都停止辦公,甚至不少人走上了街頭,與青年學生站在一起。十年來,人們早已打骨子厭惡滿清,無意再受其奴役,而在江寧的滿城門外,江寧的上千名警察,更是手持武器,警惕著城中的八旗兵。
不過那些八旗兵面對城內的激盪的風雲,除去於心底瑟瑟發抖之外,幾乎無人敢言抵抗,即便是對於江寧將軍崇善而言,也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派人打探情況,詢問兩江總督劉砷一的態度,現在對於這些滿城中的八旗而言,最緊要的就是劉坤一的態度。
而對於此時的劉坤一而言,處於風暴中的他,在過去的幾天裡,一直借病“拖”著,試圖“拖”出一個所以然來,也正像他想的那樣,不過只是短短兩天,風雲便是突變,從京城發來的電報,更是打亂了劉坤一的陣腳。
“……太后為亂民所殺,皇上於西暖閣自縊……”
聽兒子把京里拍來的秘電念到這裡,劉坤一隻覺兩眼頓時一黑,哇地又吐出一口血來。整個兩江總督府上下頓時一片慌亂,大夫握著他的手,半天找不到脈息,遂悄悄地將大公子拉到一旁說:“老大人怕是不行了,快去準備一下吧。”
準確,準備什麼呢?
在劉能紀著手準備父親的後世時,劉坤一再次醒了過來,這時天色已黑。在醒來的第一時間,他開口詢問的第一句話,就是東北如何?
在得知唐浩然於瀋陽受萬民所請“黃袍加身”之後,劉坤一沉默了半晌,好一會才說道。
“哦,終於登基了……”
在道出這句話之後,劉坤一又沉默不語了,似乎像是在想著什麼,似乎又像是在做著什麼決定。
“去,派人把崇善請過來,讓他自己來!”
再一次打破沉默之後,劉坤一便對兒子吩咐道,那渙散的目光卻又極為堅定。在他的心底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若是不來,就直接告訴他,老夫就派兵請他來!就拿他的腦袋當成給唐子然的投頭狀!”
劉坤一的話讓眾人的心一寒,但同樣也讓眾人的心頭一松,在改朝換代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會作出選擇,可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兩江是扛不住兵強馬壯的東北軍,若是莊帥“負隅頑抗”的話,那麼大傢伙可不都得陪葬,甚至在私下裡,這兩日已經有不少官員與東北進行秘密接觸了。現在莊帥的一句話,倒是讓他們鬆了口氣,至少,莊帥也看出了時局。
不過,為什麼要叫崇善?
崇善是江寧將軍,是滿城內的幾千旗兵的頭領,不過對於那些旗兵,他們倒是沒有放在眼裡——雖說多年來莊帥並未將滿城內的旗兵驅離,但那些旗兵卻早已經是名存實亡,即便是其槍炮,也不過是十幾年前的舊貨,早已殘破不堪。
掌燈時分,膽戰心驚的崇善終於來了。此時兩江總督府內外已是一片肅靜,悲痛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大家無聲地給崇善讓路。
“老帥要見下官,只,只需言上一聲,何,何需如此……”
一臉戚然的崇善,來到劉坤一的病榻前,懦懦的說道。
實際上,若不是劉坤一說派兵請他,打死他,崇善也不會來這裡,誰知道這姓劉的是不是想拿他當投名狀?
“坐!”
劉坤一看了一眼崇善,在心底便是長嘆一口氣,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啊?都到了這個時候……罷了,罷了……
連忙坐下來,崇善望著面如死灰、雙目無神的兩江總督,弄不清楚其用意的他有些緊張的說道:“大帥公忠體國有名望,好好保養。”
崇善之所以會這麼說,其目的到也簡單,無非是想借這句話提醒他,您老做了一輩子忠臣,這一生的名節可別毀於一旦。
可,這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崇善已經知道了京城的變故,知道了兩宮的下場,他之所以會來這,無非是為了保命,雖說他貪生怕死,可是他卻能看得清局勢,在東北的唐子然登基之後,這些個總督大人們傾國而投只是早晚的事情,沒有誰能擋得住東北軍的猛攻,畢竟,人家連幾十萬洋鬼子都能打敗。
劉坤一聲氣微弱地說。
“公忠體國……這四個字,我是不敢當了,這大清國,現在沒有一個漢臣,願意當這四個字……”
是的,現在那個漢臣再敢當這四個字,那可就是漢奸了。劉坤一的這句話,頓時只讓崇善的心頭一顫,那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緊張的甚至都說不出話來,難道,難道他,他劉坤一要,要造反……
這會崇善甚至連想死的心都有了,並在心裡不斷的罵著自己,罵自己是豬腦子,非得來什麼兩江總督府,不來這,不來這……那不還是一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