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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麥子非但產量高,而且更耐旱,即使是那幾十畝未澆水的旱田,瞧著也能打出二三百斤來,縱是耐著旱的高梁,也遠無法與之相比,這如何能不讓趙老四激動。
“這一畝地至少有400斤吧……”
雖說現在這田裡的麥子還沒有過稱,但趙老四卻已經在心裡合計起它的產量來,這完全是憑著往日裡的經驗。
對於種了半輩子田的趙老四來說,他從未曾想到一畝地可以打這麼多糧食,而這意味著什麼?即便是交公租和地稅,剩下的糧食都足夠他們一家人老少天天吃上白面饅頭,而且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就是關裡頭的東家,也不定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吧……”
可不就是這個理兒,關裡頭的東家,也沒有幾家能一年到頭吃白面,他還記得村裡頭的那個按輩份要喊他聲四爺的三兒,雖說家裡頭有百多畝地,可成天吃飯也就是比旁人家裡多吃一碗高梁米,至於那油也就是用筷子往沾上一點兒,說起來,甚至還不如他們過的……
“得承恩,得記住大帥的恩情……”
心裡念叨著恩情的時候,他卻又忍不住想到了另一件事兒。
“就是不能嘗嘗這麥子磨出來的面是啥味道……”
趙老四在心裡這麼嘀咕著,雖說他們可以憑著供應證以及售糧憑證去廳里,從糧食公司買到足夠一家人吃用的平價糧。
與關內的糧價不同,因為糧食實施統制的關係,東北的糧價分成議價糧與平價糧,議價糧是隨行就市的價格,絕大多數百姓吃用都是以這種糧食,而平價糧則是以成本價銷售,價格相對低廉,在東北只有關內難民能夠享用平價糧,還有就是糧食完全被徵購的“農業合作農戶”。
而所謂的“合作農戶”都是以移民定居點為單位。根據農商部的農業規劃,其將農業研究院育成之良種,於東北三十六處原種場施行繁殖,然後送至省、縣經營之勸農場再加繁殖,最後,再由農業公司於農民委託種植採種圃,待收得大量種子後,即完全收購,待來年制種配予農民。
而出於育種的需要,農業公司會將田間產出完全收購,以確保明年有大量種子提供給更多的移民點,因此為了補償“合作農戶”,則由糧食公司以新移民時期發放的“難民糧食供應證”以及“收購憑證”向移民出售平價糧,以確保其積極性。
也正因如此,如趙老四一般,縱使是辛苦一年。也無法吃上的一口田中小麥磨出的麥子,也難怪他會這麼感嘆。
田頭由農業公司資助修建的水泥曬場上,剛剛曬乾的麥子,被直接裝進布袋中,每裝幾袋,都會一一過磅。每當那麥子被抬上馬車的時候,趙老四的心總會隨著微微抽動一下,對於像他這樣的百姓來說,辛苦了一季,卻未能嘗上一口新面,委實太過可惜了。
“大,大,不是說糧食收了就能吃著新面做的饅頭了嘛……”
曬場旁邊剛剛放學的少年,不解的瞧著那麥子被抬上馬車。這怎麼會都裝走了。雖說平日裡白面饅頭,他們沒少吃,可畢竟不是自家田裡的麥子磨出來的面,那都是平價糧。
“不是說,交了公糧之後,剩下的都是咱們自己的嗎?”
正讀著書的少年不解的大聲質問著,相比於父輩們唯唯諾諾,這些在學堂里讀了一年多書的少年們。卻對那些城裡人沒有任何懼意。
“是啊,除了代收的公糧外。剩下的都是按照定購價收購的!”
少年人的質問讓糧食公司的職員連忙解釋了起來。
定購價,那是由統制委員會制定總督府批准的價格,糧食公司按這一價格收購,除糧食公司外,任何收購行為都是違法的,違反者會被定以“經濟犯”。除被課以巨額罰款外,還會被處以五年以上苦役,其相比於關內的價格低了20%左右。
對糧食的管制是東北獲取財利的主渠道之一,在通過糧食公司壟斷糧食收購,通過定購價壓低糧食的同時。糧食公司還壟斷著原糧銷售,包括公營麵粉公司以及私人磨坊,都只能從糧食公司按牌價購買的原料,用於制粉或制米,並按牌價出售。
而這恰恰是東北地區管制的特點,對生產原料以及價格實施管制,其並不排斥私人企業,而原料與價格上的管制,保證了政府可以獲得更多的農業利潤用於工業建設。
“沒辦法,這些麥子都要用來制種,明年可是要推廣幾千萬畝地……”
職員們解釋著收糧的用意,是的,今年百姓種植的小麥,完全是為了制種作準備,是為了明年大規模的推廣。
“再說,公司出售的麵粉,也都是新粉……”
當糧食公司的職員們在田間地頭稱取著收成,計算著代收的稅租時,在大連的糧食公司總部,電報卻是不斷從三省各地往這裡匯集著,在大廳中,數以百計的核算員正在那裡核算著移民定居點的公租數量。
對於糧食公司而言,移民定居點的公租才是最重要的,數千萬畝田地公租是公司的根本,同樣也是穩定市場糧價的根本,相比於關內,東北各地的糧價之所以不會因豐暴跌因災飛漲,完全得益於糧食公司調濟,而這價格上的調濟過去是依靠進口,而現在則需要依靠公租——糧食公司的外匯配額,從今年開始就會被削減,這意味著諸如小麥、大米等市場上需要的糧食,都需要他們通過內購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