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頁
“既然你是順民,那為什麼不剪辮子!”
這一聲質問與茶館裡響起的時候,非但圖爾海臉色一變,就連同茶館裡的其它人,亦是臉色微變,不少先前瞧熱鬧的茶客聞聽後,那臉色一變之餘,無不是悄悄結帳出門,在他們的後腦勺同樣掛著根辮子。
這辮子是區分順逆的工具,留辮者對大清國那是順民,可對這些一身洋鬼子打扮的“中國人”來說卻是“逆民”,雖這民政廳未讓大傢伙剪辮子,可這會若是那姓李讓大傢伙都剪掉辮子,那是剪還是不剪。
“啊……”
圖爾海掙大眼睛,好一會才喃喃的辯解道。
“這,這,小,小爺,這民政廳可沒有說,說非得剪辮子,若,若是……”
突然,在提到民政廳的時候的,圖爾海心底的的膽氣卻又是為之一壯,瞧著面前的這人說道。
“若是民政廳有告示下來,讓剪辮,小的是順民自然會剪,可這民政廳既無告示、又無條律,這剪不剪辮不全是小人個人之事嗎?”
圖爾海之所以會鼓起這股膽氣,卻是因為他想了起來,這民政廳施政極為公平,絕不會因為自己是旗人,對自己便是一通殘害,更不為因對方是“中國人”而加以優待。
想通了這一點,他自然也就不再像先前那般害怕了,眼前這人既便是東亞同文學院來的學生又能如何,他還能吃了自己?
“再則,民政府亦有公告於先,無論漢旗只要遵守法紀,不圖謀亂,便可得民政廳之保護,小人雖是旗人,然卻為府中治下之順民,自當受民政廳之保護……”
在道出這番話的時候,圖爾海的心都捏成了一小團兒,生怕對方惱羞成怒干出什麼事端來,瞧著面前那洋學生臉色驟變的模樣,這會不過只是強撐著的圖爾海,試圖尋個理由給這人一個台階。
“先生出自同文學院,想來自深知此理……”
若是換成一般人,怕早已經順著這個台階就坡下驢的下來了,可對於初出茅廬的李前程來說,學習法律的除去擅于于模擬法庭上進行辯論外,更擅長在法律中尋找對自己有利或對他人不利的條款,現在自然也是如此。
“順民?”
一聲冷哼後,只見李前程隨即反問道。
“那麼我想問,在我軍攻克奉天之前,圖先生是否領取朝廷銀餉,還有這旗民由什麼衙門管轄,圖先生究竟是民,還是兵,今天可非得說個清楚!”
這一聲反問,只讓圖爾海的臉色瞬間煞白,而隨後眼前這青年的一句話,差點沒駭得他跪地求饒來。
“我倒想問問奉天的事務官,圖先生既領軍餉,既為敵兵,為何不為敵俘!”
許多不為人注意的事情,總是會人無限的放大,對於剛剛奪下奉天,正籌劃著名對關內進攻克商德全來說,一個小小的請願或者說質詢,卻把他給逼到一個角落裡。以至於不得暫時放下對關內的謀劃,把心思放到一個小小的“俘虜事務”上。
既為敵兵,為何不為敵俘!
這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問題,但此時卻如同辮子一般,直接關係到一個人的立場是否正確,而在此時,立場決定很多事情。
“長官,這些人雖說領了旗餉,但旗人有幾人不領兵餉?若是加以逮捕的話,豈不有違當初與裕祿的簽的《交地章程》,按章程中的約定,咱們可是要保護他們的……”
參謀長的話讓商德全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那《交地章程》確實發揮了一定的作用,有了盛京將軍的命令,投降也好、交城也罷,都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正是得益於那一章程,才順利解散了了奉天境內的民團,進而避免了對普通百姓的殺傷,但在另一方面,根據章程中的約定,戰地軍民政長官非但要下令保護皇陵,甚至還要保護旗民免受傷害,換句話來說,在戰場上俘虜旗兵沒關係,但各地的旗民卻需要加以保護,再次捕虜無疑於撕毀當初的約定。
“既然章程現在產生了阻礙,那咱們就撕毀他!”
說話的是,他是師里的二參,同樣也剛剛編成的第一軍團的作戰參謀,相比於參謀長更為年青的他,做起事情來反而更為直接。
“協議的簽署就是留著撕毀的,長官,我不覺得撕毀章程有什麼不妥之處,更何況現在奉天的事情都處置個差不多了,該交的地都已經交了,不該交的,就非得打下來不了,既然如此,那章程也就沒什麼用了,沒用的東西,為何還要去守他?”
他的一聲質問換來的卻是參謀長的反問。
“奉天的交地章程是沒用了,可是吉林呢?黑龍江呢?他們難道就不需要一個交地章程?還有關內?我們今天撕毀一個章程,明天誰還敢相信咱們?長官……”
他的話只讓商德全神情變得更加嚴肅,確實正像他說的那樣,撕毀這個章程之後,誰還敢相信大人?心思一沉,想到那些青年學生的質問,他還是無奈苦笑一聲,有時候,踢皮球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這件事涉及到數十万旗民,關係甚大,我看,還是交由府中決定吧!”
第200章 漢城
1892年盛夏的漢城,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息,那是一種狂喜與狂熱互相碰撞著的氣息,整個漢城,也許是整個朝鮮都處於一片前所未曾有的狂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