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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袁世凱的這番話,更是讓張謇點頭稱是。
二十年!
可不是嘛,若有二十年時間給唐浩然打下根基,屆時這天下自然無人能出其左,可問題就在於此,李張等人是否會給他二十年的時間,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將來唐氏至多也就是東北的土皇帝,嗯,或者說是新朝的異姓王!
而將來這新朝又將姓誰?
是姓李,還是姓張?
瞧著面前的袁世凱,張謇笑道:
“確實,武昌精通西學之名,舉世皆知,只可惜武昌年少輕狂,根基薄弱……”
話至此,張謇又把話峰一轉,輕輕的拍了袁世凱一個馬屁。
“為兄在京城的時候,就聽說,這天下論辦新政,於關內者,慰亭當為第一,初時我還以為只是誇張之言,可這次來了杭州,瞧著杭州的變化,方知絕非誇張之詞,想來,他日慰亭之成就定不下武昌。”
張謇的馬屁倒是讓袁世凱頗為受用,不過他並沒有飄然,而是連忙笑道:“不過就是勉強操持罷了,現在浙江新政剛下正,想來過些年後也就會差不多的,季直兄,現在正是我輩銳意進取之時,有弟居於官府,若兄於此投資實業豈不妙哉?”
第117章 潛伏
亂鬨鬨的茶館裡頭,在晌午之後便坐滿了人。穿著洋服戴著禮帽的,穿軍服腰夸洋刀的,穿長袍馬褂的顧客,不斷地在這茶館裡頭進進出出的。有時候變革碰撞就是如此的直接,就像人們的服裝一樣,當然,免不了的還有人們腦袋上的辮子,那辮子,有剪掉的,有留著的,畢竟關內不比東北,沒有人強求剪辮子。
這家位於江寧城內茶館兒,素來是座無虛設的。每天晌午過後,更是擁擠不堪。到這裡喝茶的,不僅有嗜愛品茗的茶客,還有那些習慣在茶館裡了解行情、進行交易的掮客,當然更少不了商人,還有兩江的官場人物,以及穿著洋軍裝,胯著洋刀的新軍軍官。
這裡既有喜歡在此消磨時光的人,也在這裡約會、聚談、互相傳播瑣事軼聞,縱談天下大事。那些高談闊論,嬉笑怒罵的聲音,加上茶杯碗碟叮叮噹噹的響聲,應接不暇的茶房的喊聲,叫賣香菸、瓜子、畫報、雜誌的嘈雜聲,有時還混進一些吆喝乞丐的罵聲,融匯成一片人聲鼎沸、五光十色的鬧市景象。
此刻,在紛雜的茶座之間,有兩位顧客,正靠著一張精巧的茶桌,對面坐著。一個是戴墨框眼鏡、穿咖啡色西服的李玉山,另一個穿藍長袍的是許仕允。他們混跡在這熱鬧的茶館裡頭,一點也不引人注目。即便是他們的服裝也甚顯眼。
這種熱鬧的環境,正是最適合間諜進行碰頭和商談某些工作的好地方。越是熱鬧的地方,卻不為人注意。即便是為人所發現。也有辦法解釋。畢竟這往茶餉里一坐,喝杯茶、聽個曲那是再普通不過的活法了。
桌上擺的五香瓜子,已經嗑了不少。許仕允的手指輕敲著茶碗,外貌頗為悠閒地喊茶房來沖開水。
茶房來了,迅速續了一壺茶。
在茶房續茶的時候,李玉山慢慢放下手上的《亞洲日報》,慢吞吞的說道:“依我看哪,咱們瀘寧鐵路的股票還得看漲。你沒瞧見嘛,現如今,是條鐵路的股票,那都得看著漲起!”
他的話語和旁座面紅耳赤地爭論行情的喧譁夾雜在一起,顯得很是和諧。等茶房的夥計衝過開水以後,他才習慣地抖了下報紙,輕聲地告訴許仕允。
“聽人說,這衙門裡準備把安徽的一協新軍調到江西去,消息確定嗎?”
許仕允點點頭,也低聲問道:
“這個消息倒是不假。不過衙門裡頭,似乎現在還在爭著。畢竟這練出一支新軍也不容易!”
“照你這麼說,這次調兵也就是個面子?大概沒什麼實質性的舉動?”
李玉山沉著地說。
“要是這樣的話,那這次江西那邊可就沒什麼危險了……”
李玉山說這話時毫無表情,然而那看似懶散的目光中卻偶爾的閃過一道犀利地眼神。
“如果真這樣的話,那看樣子……”
“看樣子是沒什麼危險了!”
“哦。”李玉山說:
“既然如此,那回頭我就設法和他們那邊的人聯繫一下。”
他口中的那邊的人,指的是江西民軍那邊派來的人,一直以來雙方都很少直接聯繫。這是一個報童搖晃著手上的報紙,穿過店內的擁擠的客人,李玉山摸出火柴,從容地點燃紙菸。
“……來一份新到的《中華時報》,還有這個《兩江日報》!昨天才出版的上海《揚子江評論報》……”
那報童吆喝著,這些報紙無不是因新政的推行而興,從兩年前九督議後,在官府的允許下報社與報紙如雨後春筍般的湧現,雖說這些報紙發行量不等,少者不過只有千餘份,但卻極大的活躍了原本死氣沉沉的社會。
報刊固然是傳遞新聞最為重要的載體,其作用與價值隨著國家時局的變動而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所以時人往往將報紙之多寡與國家文明之進步聯繫起來。而在“報是今日之書”的影響下,讀書人讀報已然成為風氣,在“時局阽危”的形勢下,讀書人變化在某種程度上也標誌著國家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