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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不怪這剛被俘虜的上萬名各地練軍會這般老實,除去被突如其來的駐朝軍給打朦了之外,更重要的是被他們打寒了膽——人家用不到三千人便強奪了萬人防守的錦州城,半天的激戰後,官長們逃的逃,死的死,留下的無不是舉手投降了。
到現在,那錦州城內外還躺著上千具屍體,而駐朝軍的傷亡尚不到兩百人。而這倒不是現在這些“反正兵”變得“溫順非常”的原因,他們之所以會恭順至極,除去被打亂編制重新編組外,更重要的是在錦州城的城牆上,那丟下的數百根繩子上還懸掛數百名各級官長的腦袋!
在錦州城陷落後,那駐朝軍殺起人來可是不眨眼,抓著的官長一率不論二遍,只問一句剪不剪辮,回答的稍遲一些,立即當處槍決。
如此霹靂雷霆般手段。震懾得上下諸軍兵勇無不是噤若寒蟬,在接下來的遊說、勸說中,他們那裡還敢有異心,不過只是問了句話,立即“志願”反了正,雖說反了正,可這朝鮮軍的軍紀卻嚴格至極,甚至就連同在行軍時,稍有慢怠亦有殺身之禍,如此苛厲的軍法直讓人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
如果光是敢殺人,那還不算什麼。可問題是這駐朝軍非但敢殺人,人家還有實打實的能耐——十三日內進襲千里,從鴨綠江直到錦州城,一路上無人可攖其鋒,無人可憾其勇。
就在一個多鐘頭前,那盛京將軍裕祿簽了《奉天交地章程》的消息,便在這新附各軍中傳開了。連這盛京將軍都乖乖的交了地,他們這些個大頭兵,還扯什麼武勇,大清國的糧是糧,他唐大人的糧也是糧。
當糧子的,還不就是為了吃糧,糧子、糧子,當兵吃糧的漢子罷了!誰家的糧不是吃?
話雖如此,可那些剪掉辮子的,又被打成大頭兵的官長們,卻禁不住在心裡佩服起唐浩然的膽量,這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朝廷讓他交出“亂臣賊子”,他身為朝廷臣子,居然就敢不奉命,通電天下,朝廷亂命,他老人家自然不受!非但不受,還要“清君側”。
這可好,整個大清朝局,完全被他一個人給攪成一池渾水!
這個時候,這些好不容易才從關內趕到錦州城,還未急喘口氣,便乖乖作了俘虜的眾人,誰還敢違逆他唐大人的意?更準確的來說是豈能逆了那殺人不眨眼的刀子的意。
人總是如此,在被逼的沒有退路的時候,那也只有眼睛一閉牙一咬,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和朝廷拼了這條命也就罷了!沒準,拼到最後,還能拼出一個開國功臣來!
拼出一個開國功臣!
非但這些新附眾軍如此這般想,就是對於許多駐朝新軍將領而言,未嘗不是如此。
就在那些剛剛剪掉辮子。甚至只是在脖頸間系了根紅布條的前練軍官兵們。滿懷著“拼個開國功臣”的念頭。與泥濘的道路和頭頂上的大雨抗衡的時候,在官道一側的高處,身穿雨衣的軍官,卻是冷冷的注視著眼前這支在泥濘中掙扎著的軍隊往前行進。
第四師……
望著泥濘中的隊伍,剛剛晉升為第四旅旅長的王士珍的神情顯得很是平靜,並沒有因為成為新軍第四個師長官而有絲毫歡喜之狀,自家人了解自家事,雖說在電報上唐大人號稱“十萬大軍”。可實際上,新軍不過只有兩個師不到三萬五千人,其中第二師不過是年前剛剛招募、編組,至於第一師亦編成不過一年多,甚至論其戰鬥力,由朝鮮八道的機動警察大隊編成第三師戰鬥力亦不見得比第一師差,畢竟機動警察大隊亦編成年余。
正因如此,第一師以及第三師才會成為兩柄尖刀,一路向北,一路向南。一路攻城略地,可謂是攻無不克。至於第二師,則只是跟在他們的屁股後面收拾殘敵擴大戰果,憑著兩軍的兵威,第二師一路上幾乎都沒碰著向樣的抵抗。
而相比之下,由一支機動警察大隊為骨幹,配以上萬俘虜組成的第四師無疑是戰鬥力最差的部隊。甚至作為師長的王士珍,亦是機緣巧合下,成為第四師師長,作為第一師參謀長的王士珍,是當年大人於大沽聘衛營時,徵募的官佐之一。
在警察部成立後,其便一直於警察部中任職,後被任命為咸境道警察局局長兼第五機動大隊大隊長,因第五機動大隊曾多次深入關東剿匪的關係,在機動警察大隊中其亦屬精銳,因此,在新軍臨時編組的過程中,其所率領的五大隊被補充至第一師,本人晉升為第一師參謀長。
作為第一師的參謀長,在接受進攻關東、進逼京師的任務後,除去按計劃組織實施對關東地區進攻外,他即為師長商德全提出了一整套占領關東的策略:對清軍俘虜,先行勸解,然後以武力相威。如仍不從,再殺以官長,納以俘降。因為兵力不足的關係,王士珍的建議被採納了,而統監府更是直接委任王士珍為第四師師長,而第四師的骨幹,則是新軍第十三團,也就是他熟悉的第五警察大隊。
這意味著他需要用千人彈壓萬人,如何能驅使這萬人誓死效命,以死相逼,不過只是應一時之急,除此之外還要靠同等的軍餉收其心,至於其它……縱是擔心又有何用?
“長官,您說這些人能派上用場嗎?”
瞧著官道上渾身泥濘的官兵,陳光遠的唇角微微一揚,面上儘是輕蔑之色,也不怪他瞧不起這些“前清官兵”,原本聚集著大軍的錦州被視為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可誰曾想,第三團只用了半日,便以傷亡不到兩百的代價輕鬆結束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