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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井長嘆了口氣,最後那張黝黑的臉龐流露出的卻是痛心疾首之狀。
“如果我們全都戰死了,未來,未來誰來光復日本呢?”
這一聲反問,實際上道出了許多日本人內心的想法,表面上看似堅強、武勇的日本人卻有著其它民族難以理解的兩面性,他們一方面武勇,一方面卻又懦弱非常。尤其是在面對一個龐大的絕不可能擊敗的敵人時,許多“有識之士”更是固執的相信——日本距離滅亡已經不遠了,現在,是應該為未來做出選擇的時候,是做無謂的犧牲,還是做為順民生活在西洋人的占領下。
“是時候離開了!”
面對好友,小幡文三郎吐出了這樣的一句話,此時他的情緒顯得有些低落,但更多的卻是失落。
“你決定了?”
好友的決定,並沒有讓本田覺得意外。作為一個“恐俄論”的秉持者,早在戰爭爆發前他便堅信日本必將亡國。因為呼籲接受最後通牒,不過他的呼籲卻完全被無禮了,甚至被人視為“叛徒”,可現在戰爭的結果卻正在印證著他當初的預言——日本必將滅亡。
“離開日本也是不錯的選擇,與其同日本愚蠢的選擇滅亡,不如離開日本,也許……”
話聲稍頓,本田明一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之色。
“也許出去的話,還有機會幫助到日本!”
顯然情緒低落的好友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話,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同他說著話。
“現在看來日本是要倒霉了,我們距離滅亡只是時間問題,坐守於國內,並不是日本的出路,現在對於日本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爭取外援了,在未來藉助大國的力量,爭取日本的解放……”
“本田……”
詫異的看著本田,他不是一直鼓吹應該放棄抵抗,以爭取露國人的原諒嗎?現在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幡,我是日本人!”
小幡文三郎目中的詫色,看在本田的眼中,卻讓他的心情越發的沉重起來。
“這場戰爭原本就是因為我們的狂妄自大所引發的,日本根本沒有可能抵抗露國以傾國之力的進攻,從戰爭爆發的時候,日本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在這個時候,需要有人站出來同露國人進行合作,作為占領軍和日本人之間的緩衝,去保護可憐的國民,我之所以呼籲投降,是因為我們的實力太過弱小了,一個嬰兒又豈會是成年人的對手?而且我們抵抗的越堅強,越會激發露國人的暴虐,所以,與其作無畏的抗爭,還不如放棄抵抗,以恭順的態度爭取他們的原諒,可是……”
可是他們卻根本就不聽取自己的勸說,只有少數人才知道未來已經註定了,還有許多人正在意識到這個問題,就如同小幡文三郎一樣,在戰前他亦曾支持戰爭,但現在呢?
“哎,不說這個了,小幡,你準備去什麼地方?是去米國還是清國?在未來能夠幫助日本復國的,只有米國和清國了……”
“米國?”
搖搖頭小幡文三郎看著好友認真的說道。
“難道這場戰爭之後,我們還看不情西洋人的嘴臉嗎?過去我們喊著脫亞入歐,現在好了,如果日本被占領的話,便可以如願成為歐洲國家了,當然是他們的一部分……真是的,那些傢伙現在終於達成願望了!”
抱怨之餘小幡文三郎接連諷刺了幾句,他口中的他們自然是對西洋充滿無限好感的明治政府高官,正是他們把日本一步步推向滅亡的境地。
“我決定去清國了,去朝鮮,本田,我覺得你也應該去,我覺得,不僅清國的希望在那裡,就是整個亞洲的希望都在那裡……”
希望之所在,其此何止日本人將朝鮮統監府視為希望,對於許多國人而言未嘗不是,仁濟醫院是仁川以至整個朝鮮最大的西醫院,作為醫院中的醫生,在多數時候,鄭士良並不需要診治病人——除去為公司員工提供醫療外。朝鮮本地人以至於許多國人都在某種程度上抵制西醫。從而使得醫院的工作並不算繁忙。
“這個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想到自己關閉藥房來到仁川。此時鄭士良整個人卻顯得有些籌措,他內心之所以糾的原因,正在於過去的一年間,於仁川目睹的變化,特區的變化是飛速的,幾乎每天都在發生著變化,日益興盛的特區似乎正象徵著中國的覺醒,可不知為何。他卻對這種覺醒顯得有些牴觸。
畢竟這一切都是滿清的,可是那位唐大人真是滿清的忠臣嗎?顯然鄭士良不敢下這個判斷,甚至做為醫生,他亦注意到在過去的一年間,來這裡診治的公司職員以及職工越來越多的人剪掉了辮子,甚至就連同街的警察,那辮子更是不知在什麼時候就被丟於一旁了。
而且於朝鮮各地的“天恩祠”以至朝鮮國正在建的“忠烈祠”,無不是帶著思明、敬明之意,這是滿清的大臣該做的事情嗎?或許這是為了加強藩蘺的忠華之心,但是……這未免也太過了些吧!
“安臣!”
突然門邊傳來的喊聲打斷了鄭士良的思緒。他回過頭去,見著來者便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