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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坐在寶座上,右手拇指支著下巴,其他四指揉著臉,他沉思著,作為年青的皇帝,他渴望著像祖宗們一樣,成為一代名君,而在內心深處,儘管對那位大姨媽恐懼至極,但是皇帝的自尊,卻讓他希望有一天,能夠成為真正的皇帝。
從翁師傅過去的教導和帶來的書籍中,他對變法維新有了具體的概念,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變法維新是他奪回君權的機會,而皇帝想收回君權,就要去辦事,辦什麼事,能比得上變法維新之事?至少即便是那些後黨,也說不出個反對來——諸如李鴻章諸人他們不也是在變嗎?
但是變法維新需要新人、需要幫手,找誰呢?
翁師傅嗎?
想到這,光緒將視線投向了翁同龢,在他的身邊,或許只有翁師傅最值得相信,也只有他能夠相信了,這宮裡宮外,有多少人是太后的眼線?
“臣已經太老了!老的不止臣年已六十五歲,老的是臣只能看到時代,卻己跟不上時代。”
翁同龢舞台出一副力不從心模樣,他之所以會這麼說,並不是說他不想主導變法維新,他又豈能不想主導此事?甚至早在去年,打出諸如洋務之類的牌時,他所想的便是以已為主導,現在提出這變法維新,自然也是要獲得主導權,而在這朝中,誰的威脅最大,莫過於他的死對頭李鴻章,他現在的以退為進,與其說是退,倒不是說是去阻死李鴻章可能獲得的主導權,畢竟那李合肥私下裡談著、行著變法,已經多年了,他又焉能不想變法。
可對於翁同龢來說,這變法維新不僅僅只是讓自己功成名就的一個招牌,同樣也是樹立皇上權威的招牌。
“前一陣子臣向皇上介紹的《泰西策》,皇上也看了,不知皇上以為此書如何?”
翁同龢的話,讓光緒一愣,難道……他連忙拿起書說道。
“翁師傅說的可是這唐浩然,此子西學洋才著實了得,能著成此書者,著實不簡單,連外國公使都加以稱讚者,此書又豈會有差?”
這本書確實不錯,每一次看到這本書,光緒都能從中悟到一絲道理——權力!看著泰西的皇上在賢臣的輔佐下,力挽狂瀾,重振家國雄風一幕,他內心中對權力的渴望便更加強烈了。
“唐浩然雖然年青,但其西學洋才確實了得,其於湖廣總督張之洞幕中時,不過數月間,便為湖北開得年入數百萬兩之財源,且其於《泰西策》內,對殖產、辦學以至練兵,皆多加評述,即便是洋人公使,亦為之嘆奇,言本國之專者亦不能極,其才可想而言。雖唐浩然非進士出身,國朝學問亦是一般,但其洋才卻遠非他人所及,臣願冒死薦唐浩然入朝,為皇上效力……”
那日唐浩然的那篇《日本變政考》以及於翁府中同其的一番長談,算是敲開了翁同龢的門,不僅僅是因為他視皇上為半子,更重要的是,在翁同龢看來,於朝中、甚至於國內毫無根基的唐浩然,無論如何都翻不出他的掌握,現在其與說是推薦唐浩然,倒不是說是翁同龢是在為將來全面掌握變法維新之權所作的準備,至於唐浩然,不過只是在一旁出謀劃策,至多是試以推行罷了,總歸,到最後所有的這一切還是他翁同龢所主導的,“唐浩然……”
光緒微微點頭,沒有說話。他緊咬著嘴角,向遠方望去。養心殿中,並沒有好的視野,好的視野,有賴於當國者的想像。養心殿西暖閣里有一副對聯,忽然從他心中冒起,那是:惟以一人治天下。
豈為天下奉一人。
作為皇帝,天下已經以一人奉他了,但是,天下已經瀕臨絕境,如何治天下,他感到責任愈來愈重了。而更重要的是,在這紫禁城中,又有多少人真正視他為皇帝?想到那日的噩夢,光緒的心頭一沉,看著翁同龢問道。
“翁師傅,那唐浩然現在身在於何處?”
第34章 革命
院內,青灰磚牆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幽靜,四處生長的藤蔓攀爬著青灰色的磚牆,有些藤蔓依還是副冬枯模樣,有些藤蔓卻抽出的細小的綠葉在月光下生機盎然地迎夜風微微搖曳著。
譚嗣同獨自在院子裡面緩緩的散著步。偶爾他會駐足長立,神情卻是莫名的茫然。他手握著一柄長劍,迎著天幕中的月色,靜靜的打量著星空。
“有約聞雞同起舞,燈前轉恨漏聲遲”
在念出這首詩,那種因身薄無力之感的嘆息,卻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可笑,那些應試舉子,有幾人不是懷揣著“一朝登龍門,貨賣帝王家”的想法,他們又有幾人會心懷反滿之心。
讀書人千百年的風骨,又到了什麼地方?
難道都讓滿清的殺光斬盡了嗎?
天下如此亂局,國家如此衰微,滿洲人又豈會在意?滿漢之見至今未化,其自然不可能依靠漢族維新變法,這國家的將來那滿洲人又怎麼可能在意?
國家這沉沉不見將來的局面,又如何能解?
非得革命打倒這滿清不可!
想到此處,譚嗣同低喝一聲,拔劍而舞!
那劍不過是方才舞起,就聽見旁邊傳來鼓掌叫好聲。
“好劍法!復生兄當真是文武雙全!”
譚嗣同收劍立直,轉眼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