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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吸了一口煙,李亭玉的雙眼微微一斂,看著幾人說道。
“欲破當前之困,光靠咱們還不行,相比唐子然,咱們是比他多了那麼點銀子。可光有銀子還不行,說到底,這一次最關鍵的地方就是煤,他唐子然能拿捏住那些人的臉面,咱們就要想個辦法,買賣、買賣,買過來的煤賣不出去,變不成銀子!到時候,那些人的臉面就當真那麼重了?”
楊樹仁和劉致文互視一眼,然後便點頭道:“不錯!買賣,買賣,如果只買不賣,那就不是買賣,不但掙不回銀子,連本錢也要砸在裡頭。”
望著劉致文,李亭玉接著問道。
“現在你的那煤,還能撐多長時間?”
劉致文嘆息一聲說道,“李東家有所不知,雖說那唐子然把蜂窩煤賣給了咱們,可老百姓認華揚號,我那現在的存煤最少還有六七萬斤!”
“六七萬斤……”
沉吟片刻,李亭玉接著說道。
“不少了,咱們看看這樣……”
說著李亭玉壓低聲音,和幾人交待一番,到最後又補充一句。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在煤上,咱們得把剩下的那些家穩住了,告訴他們明打明的告訴他們,咱們相處了這麼些年,從沒壓過煤價,李家價低了,楊家的價自然不會低,可若是這四九城裡只有華揚號一家,那可就保不齊了!”
“成,明個我親自去一趟西山,我還就不信了,他唐子然能一手遮天!”
楊樹仁立即接下了最難的一個活,不過和礦上處了這麼多年,倒也處出了不少朋友。
“我去天津,看看不能不能從天津發幾船開平煤過來,開平煤雖說煙大,而且運過來運費頗高,可摻在京西煤裡頭,總能頂上一陣,那剩下的自然也就好辦了。”
話聲落下時,李亭玉的眼睛一眯,先吸了口煙,然後吐了出來。
“三天後,咱們所有的煤行,把煤價壓到11文,他一千斤煤加了四錢銀子,壓到11文,我倒要看看他能撐多長時間!”
猶豫了一下,看看李亭玉,楊樹仁直接說道。
“11文,會不會太低了,這樣的話,咱差不多也就是能裹住本錢!”
“我還準備壓到11文那!”
李亭玉冷冷一哼,看著幾人說道。
“怎麼?現在不想動了?想解了眼下的困局,就要暫時降價,他那十幾萬銀子,能撐多長時間?一個月後,我非要看看,他拿什麼付煤錢,付不出煤錢,到時候,可就別怪那些個府上的貝勒爺悔言了……”
揚起一隻手打斷他,楊樹仁把心一橫,開口說道。
“那成,我看就這麼著了!”
王德財與劉致文對視一眼,然後點頭說道。
“行,我看這也行……”
李亭玉呷了一口茶,接著看著三人慢條斯理說道。
“單是咱們四家還不行,要把其它人都拉上,告訴他們,若是這一關過不去,不出三月,咱們都得關門!”
第15章 反應
京城有皇氣沒水氣,就其實就是北平不似江南,水氣充沛,尤以春天為最,缺少水氣使得京城的春光並不似江南那般嬌美,尤其是颳起風的時候,那風裹著沙土便湧進了京城,塵土飛揚的擋住了陽光,天地間更是天昏地暗的。來時真是胡塵漲宇,八表同昏。脖領里、鼻孔里、牙縫裡,無往不是沙塵,這才是京城的春天。
不過還好,這天塵沙天每年也就只有春冬颳大風的時候才有,至若是成天這樣,那日子可就沒辦過了,颳了一夜的大風,待二狗推開門的時候,只看到院子裡的大槐樹那抽嫩的樹葉這會都蒙了層土,都看不著一絲綠意了。
和往日裡一樣,吃了年前在城外拾回來的媳婦下的那一大海碗麵條,二狗便憨笑著同鄰居打著招呼,身上還是那身沾著煤灰的衣裳,路上難遇見幾個頑皮的野孩子,還不免聽到孩子們唱著歌謠嘲笑他:煤黑子,打算盤,你媽洗腳我看見!
面對孩子的嘲弄,二狗只是憨笑著,頂多只從腰間褡布上取下插在那的那根短粗的旱菸袋,裝模作樣的打上去。
煤黑子是京城最下九流的活計,從來都是辛苦活,一篩一篩的搖,一篩一篩的曬。幹了一天下來,也就只有眼珠是白天的,碰著心好的東家,會備下兩桶水,還能洗洗,若是尋常的東家,至少也就是讓人提點井水擦擦。
過去他是走街串巷的煤黑子,過了冬防能閒下小一年來,往看要麼是去扛苦力,要麼是進煤行,今年和往年一樣,他進了煤行,不過是新開的一家——“華揚號”,剛一開張,就靠著那蜂窩煤擠兌的滿京城的煤行都干不下去了。
“現在的東家倒是不錯,給備兩桶熱水不說,中午的飯里,還有大片的肥肉哩!”
心裡這麼想著,二狗的腳步便加快了,早去一袋煙的功夫,能多掙好幾文錢那。
“二十兩一個煤機,沒準等進了冬,便能置下來一個!”
二狗雖說名子傻,可心思卻活,若是置下一個煤球機,入了冬到了家家戶戶備“冬防”的時候,沒準一個冬便能掙上幾十兩銀子。
心裡這麼想著,經過街口時卻聽著街邊傳來聲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