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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知必死的瞬間,人的心靈似乎得到了某種升華,當這一聲絕望而又決然的怒吼從他的嗓間迸發時,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了,剩下只有一個希望了——以身許國,魂歸忠祠。
第185章 遼陽戰役(五)
在戰場上,情緒是會感染的,就像是傳染病一般,會在瞬間於整個戰場上漫延。
恐懼是一種情緒,英勇同樣也是一種情緒,前者會引進至命的營嘯,從而導致戰役的失敗,而後者卻能讓人迸發出超出人們想像的勇氣,從而贏得戰爭。
對於基礎軍官來說,當戰鬥打響之後,在戰場上,他們最重要的任務,實際上並不是指揮戰鬥,而是如何將恐懼消滅於瀰漫之時,並最大程度上激發戰士們的勇氣,對於前者,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槍口,通過處決逃兵,告訴其它人,相比於戰鬥,逃亡的代價更為慘重,這實際上就是用恐懼去對抗恐懼,雖然殘暴卻極為有限。
但相比之下後者,卻是極為困難的,每一個人都有他們的痛氣,身邊的戰友陣亡時,憤怒會帶來勇氣,在戰場上,有時候這種兄弟之情卻是勇氣最直接的來源,亦是勇氣最普遍的來源。
戰爭,從來都是勇敢者的遊戲,有時候戰爭的結果非簡單,無論是冷兵器時代刀劍間的撕殺,亦或熱兵器時代槍炮的轟鳴,到最終,決定勝負的仍然士兵間意志與勇氣的較量,而那種正是一種最原始的本能在支撐著每個一個人。
死亡亦是榮耀,實際上這是深藏於每一個人血脈中最原本的本能,那是人類進化上百萬殘留的原始本能,只不過這種本能卻一直被所謂的文明所掩飾著,而只有在最原始的戰場上,只有在某一個瞬間。這一種本能才會被觸發。從而引燃人們的內心。
而觸發這種本能的。可能是兄弟之情,也可能只是一句看似不起眼的話語。
“忠烈祠再見!”
在戰士吼出這一句話的瞬間,他並不知道為什麼,甚至也沒有去考慮過,但當這一聲咆哮於戰場上響起時,卻如一道驚雷般震撼著戰場上的每一個戰士。
就在挺著刺刀的戰士與戰馬迎頭相撞的瞬間,只是剎那間,隨著那一聲怒吼和動作。時間好像被定格在這一刻,似乎天地都為之停滯了。
方才還在為逆賊的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而竊喜的永山,在這一瞬間給驚呆了,他看到了那滿是硝煙的臉膛的淚水,看到他們目中的恐懼,但同樣也看到那一絲猙獰之中所飽含著的決然,就如同明知道將要衝向地獄中一般,雖恐懼卻又決然而沒有一絲的猶豫。
於馬背上躍馬砍刀的永山本能的揚起手中的馬刀,向朝自己衝來的神情決然的逆賊砍去時,那個剃著光頭的。臉上帶著淚痕嚎喊出那句“忠烈祠再見”的逆賊,甚至並沒有躲避砍去的馬刀。而是不顧一切的高舉著刺刀向前撲了過來。
在這一瞬間,馬上的永山嗅到一絲不祥的氣息,但是一切都晚了——在馬刀砍在戰士肩膀上的同時,槍頭上的刺刀亦沒入戰馬的脖頸,在衝擊力拖著馬刀砍去他的半個肩膀時,沒入馬頸的刺刀亦劃出近尺長的傷口,在戰士被撞飛的瞬間,戰馬猛的一下撞倒在地上。
“忠烈祠再見!”
情緒的傳染使得那些戰士像是陷入瘋癲一般,他們效仿著戰友吼喊著那聲在他們胸膛中激盪的話語,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沖在最前方的戰士猛然蹲下,將上著刺刀的步槍以45度角指著天空,槍托依著地,瞬間形成了一個半圈的高達1.6米的刀林,突然的刀林使得騎兵完全無法勒停的戰馬,在兩者相撞時,在刺刀沒入馬頸的瞬間,於平地上樹立起刀林的戰士被撞擊時產生的上千斤的慣性衝擊撞飛了,可那奔騰的敵騎卻在這一瞬間被克制了。
在那鮮血飛濺中,戰場上的戰鬥陷入了白熱化,被戰友們用刺刀槍林護著的後排防線的戰士,立即抓住機會,端起步槍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快速射擊,近在眼前的敵騎,在這團混亂中,終於用子彈撕開了一片狹窄的空隙。
這是意志與勇氣的較量,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什麼軍紀,什麼軍法,所有的一切對於戰士們來說,都沒有了意義,他們是為自己的生命,為戰友的生命而戰,縱是死去,他們亦會在忠烈祠中互相守護著,守護著彼此。
在這一刻,他們真正的升化成為軍人,只為守護的軍人,無論他們守護的國土,亦或是他們之間那最為真誠的戰友之情。
決然的吶喊聲音於戰場上迴蕩著,而伴著那決然的怒吼,爆炸聲卻又不時的迴響著。
那些殘餘的敵騎揮舞著馬刀掠過的時候,看著眼前衝來的騎兵,受傷的、無力阻敵的傷員會摸出手榴彈,義不容辭拉下了手榴彈的拉索時,嚎叫著朝著騎兵衝去,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希望用自己的一片殘體換取戰友們生存下去的希望。
“啊……弟兄們,忠烈祠見……”
失去手臂的戰士奔跑著,在一個面目可憎地敵騎沖近的瞬間,那騎兵看似輕輕的揮動著手中的馬刀,雪亮的馬刀在空中划過一道慘白的光亮,那個傷兵甚至未及捂著喉嚨,鮮血便噴濺出來,在他倒下的同時,手榴彈從他的手中跌落下來。
在他即將倒下時,看到奔騰著衝來的幾匹戰馬,傷兵的臉上露出些笑容,在他倒的時候,那慘澹的沒有神采的雙眼望著那天空,噴涌著血沫的嘴唇似乎在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