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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天津會議專條》約議三條,為保持清日兩國之友好,兩國皆不在朝鮮駐軍,這亦是當初兩國自朝鮮撤軍的原因,而現今貴統監赴任攜千三衛兵,更於漢城練兵兩千餘人,這豈不有違噹噹初我國與貴國達成之《天津會議專條》,便是各國公使館駐外亦未聞衛隊過數百人者。”
衫村濬盯著唐浩然,又一次開口質問道,在朝鮮的利益問題上,雖說大部分都得到了滿意的答覆,但是根據東京的指示,他必須要再次確認《天津會議專條》,公使館書記官鄭永邦則於一旁將公使的話翻譯成中文,偶爾他會將視線投向唐浩然,想到族中幼弟於信中對其稱讚,以及其著作於日本的風行,他的心思不禁一沉。只怕在此人總理下,日本於朝鮮再也得不了多少便宜了。
“本大臣非他國之外交官,亦非往他國赴任,而是以中國之大臣赴藩蘺小邦總理小邦之事,自當攜以衛隊以展上國之威儀,自無需遵守各國公使館之例!”
唐浩然直截了當的拿出了“天朝上邦”的體面來,然後又把話峰一轉,盯著衫村濬反問道。
“至於這練兵違背“均勿派員在朝教練”,本大臣所練之兵為中國之兵,而非教練朝軍,自與此不違,再則貴使於先前交涉中,動言威脅,本大臣總理朝鮮之事,焉能不盡心盡力,為保藩蘺於不失,只得於漢城操練衛隊以備來日了!”
神情雖是嚴肅,唐浩然的心裡卻暗自一笑,就衫村濬這半調子外交官,還在這談判?難道他就不知道外交官的實力在於國力嗎?這個時代的日本外交官也就是抓住了滿清的軟弱,才能一一得逞,如果不是自己無意在朝鮮問題上繼續糾扯,恐怕……連租界都給收了回來。當然這也就是心底的嘮叨,畢竟現在自己也是虛張聲勢,滿清絕不會支持自己幫助朝鮮收回國權。
“那麼,大臣閣下,如果未來朝鮮之事解決,大臣是否會遣撤衛隊?”
鄭永邦於一旁的插話,讓衫村濬的眉頭微皺,而唐浩然的眉頭亦是一蹙,瞧著鄭永邦心底不禁湧出一陣不滿,這個……傢伙,接的也太快了吧!
見上官一時作難,唐紹儀連忙在一旁解釋道。
“大臣衛隊,非公使館議,亦非約定之軍,自無須受限於會議專條!”
“非也!”
冷冷一笑,鄭永邦搖頭反駁道。
“貴大臣現已革職留任,自不再為大臣,既非駐朝大臣,又何需保持近四千人之衛隊?”
相比於衫村濬的蠻幹,鄭永邦無疑更適合這場談判,當唐浩然與他在那裡玩弄著文字遊戲時,他立即加以反駁,不待唐紹儀反駁,他又越俎代庖的說道。
“不過考慮到統監府之威儀,我以為大人所令統監府中應保持不超過500人之衛隊,至於其它人等應一率遣散……”
雖說對鄭永邦的越俎代庖,衫村濬內心深感不滿,但兩位唐大人臉色中的難看,卻讓他的心底湧起一陣快意來。
被鄭永邦咬住字眼的唐浩然倒是沒有心惱,而是在思索片刻後,迎著衫村濬的笑容,用極為平靜的口氣應道。
“嗯,可以,不過遣散衛隊需要一定的時間,我要六個月!”
之所以會同意遣散衛隊倒不是因為唐浩然會放棄自己好不容易構建起的武裝,而是因為他想到另一件事——歷史上十年後的“庚子之變”中,李鴻章忍著巨大的悲痛和侮辱,嘔心瀝血地談了一年,終於與列強簽訂《辛丑條約》,不過條約規定,在天津的各國租界20公里範圍內不准駐有中國軍隊。
李鴻章死後舉薦袁世凱繼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劉坤一等亦舉薦老袁,西方列強也要求老袁出任此職,在眾望所歸下,袁世凱出任北洋大臣,可是按照條約規定,外國租借地的20公里以內不准駐有中國軍隊。而對此袁世凱卻早有準備,早在進駐天津的三個月前,袁世凱即仿照“天津都統衙門”和日本的巡警辦法,聘請日本警官為顧問,在他的小站北洋軍中,抽調3000名即將退伍的老兵加以訓練,當袁世凱從“都統衙門”手中收回天津的時候,3000名中國警察雄赳赳開進天津城區。中國第一個警察局在天津出現,設南、北兩個分局,各1500名警察。
既然袁世凱能設立警察,以警代軍,自己為何不能?更何況,如此一來,還有一個好處——藉機控制朝鮮的警察權,至於軍隊,以後還可以設立武警不是。
唐浩然的讓步之快,完全超出鄭永邦的預料,就是鄭永邦與衫村濬兩人詫異的時候,唐浩然卻提出了他的條件。
“可這衛隊遣散,總讓本官寢食難安,所以……”
唇角微微一揚,唐浩然道出了他的條件。
第23章 東京之變
東京,1890年的東京,相比於數十年前,恰出這個國家一般,處處展現出“開化”的一幕,在東京的皇宮周圍,長排新式建築猶如倫敦、紐約的完全是西方式的高樓大廈,這些建築與街上路人的西裝似乎在印證著日本“脫亞入歐”的決心,舊的一切不合時宜的都被日本果斷的拋棄了,日本已經甩掉它過去的很多屬於亞洲的東西,成了亞洲最為西洋化的國家。
不過雖是如此,數千年的習俗又豈會因一時變革而改,就如同內閣總理官邸一般,雖說外間辦公室、會客處滿是西式的桌櫃、沙發以及義大利的水晶吊燈,就連牆上亦是西洋繪畫,可是進入官邸內,卻是日本式的,日本式的紙門、榻榻米,總之一句話,人從來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