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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浩然的這一番話只讓的張之洞聽到後倍覺欣慰!坐在眼前的這個深受西人文化影響的青年,在他的眼裡立時變得親切起來。
“學成而不望國,這片赤子之心確屬難得!”
辜鴻銘則在一旁插話問道。
“你就因為這個念頭,回到東方來的?”
“是的。”
唐浩然望著辜鴻銘點了點頭,他弄不清楚這個與總督並排坐在一起的人的身分。
“我在去年就離開了德國,因為過於年青,欠於考慮,想到見識沿途各地風土,所以未搭乘班輪,而乘火車、帆船,沿途遊歷地中海各國以及奧斯曼帝國、埃及等地,後亦曾往德屬東非,又從德屬東非前往印度,沿途遊歷以不枉此生,可未曾想,卻在接近國門時遭遇海難。”
“既然你意欲報效國家,那為何不直接回國呢?”
辜鴻銘接著又問了一句,這是他話中的唯一漏洞,年青並不是唯一的解釋。
第5章 泰西風雲言語間
“是這樣的。”
唐浩然深思片刻,然後長嘆口氣說道。
“我在離開德國時,曾與碰到一位剛從東方回國的洋商,他曾言,今日中國雖實施洋務,意圖自強,然所派出外交官,對各國之事了解甚少,而反觀日本自維新後,不僅往各國派出外交官,且外交官隨員亦深入各國了解各國風土人情、政治歷史,其國內僅有關德國政治經濟歷史之書,便出版數十倍,而中國至今全無一書介紹西洋各國歷史風土,也就是因為他的這句話,使得我終於下定決心,在回國前,深入歐洲各國,了解各國歷史,政治,然後再將其彙編成書,以待他日供我國人研究西洋之用。”
藉口!
這是唐浩然在短時間內能想到的唯一不需要解釋自己是搭乘那艘船,何日入何港之類等追根溯源的問題。
“只可惜,在前往香港時,數箱資料卻因船難沉於大海之中!”
長嘆口氣,唐浩然面上全是一副可惜之色,幸好自己抱著的那個救生圈解釋了一切,若不然還真不好解釋,但願那艘船真的沉了吧!
“子然,雖說你年青,但論做事的心思,確實超出他人許多!資料無須憂心,若是需要什麼資料,以後盡可再次搜集。”
張之洞點點頭稱讚時,反倒是在心裡思索著:這人幸好碰到了海難,若是他一出書或是於報紙上一刊載遊歷各國的文章,估計立即就會被李鴻章身邊那些精通西學之人推薦,然後被其收羅入幕府之中,這是李鴻章的過人之處,識人用人的膽色,遠非他人所能相比。他李鴻章可以這樣做,我張之洞現在也是一方總督,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做?
他李鴻章可以仗著總督的實權,廣納各方人才,朝廷意於我大辦洋務與其分秋色,自然也應該如此。收下一個唐浩然,不單可以藉助他在西洋所學,幫助自己創建鐵廠,沒準以後還可以再通過他的關係再網羅一批留洋人才,畢竟這辦洋務不單離不開洋人,同樣也要仰仗從西方歸來的讀書人,至於辜鴻銘,雖說他也是個人才,可他卻是西洋的那種文人,所交所往之人於辦洋務並不太多聯繫。
那種渴望留住唐浩然的意然,在張之洞的心中變得更濃了。張之洞的臉上現出藹然之色,看著唐浩然問道。
“子然,那現在你是否仍然打算前往貴州。”
貴州?那不過只是一個說辭,我現在可以是要投奔你張大人啊!心裡這麼想著,唐浩然卻是長嘆口氣,無奈苦笑道。
“若是沒遭海難,浩然倒是大可前往貴州,現在身無分文、衣食無著,恐怕只得於上海洋行內任職,待稍有積蓄後再行定奪了。”
“哦,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效法關雲長之事了!”
張之洞的笑話,讓趙鳳昌、辜鴻銘都跟著笑了起來,這全他們兩人又豈看不清香帥對唐浩然的收攬之心。
“大人,那,那只是在下一時妄言,當不得真!”
看著面前的這個青年,張之洞心知,以他的才學,上岸後至多只需一兩月,便會引他人注意,到時候李鴻章,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人才,他也知道,無論是聲望還是實力,李鴻章都遠在他之上,這一次,可以自己先碰到他的。想到將辜鴻銘收入幕府後,李鴻章的可惜之色,張之洞心下一陣得意。
“子然,既然你無意效命于洋人,既然本官知道了,又豈能讓你違願而行”
滿臉堆上笑容,張之洞和氣地對唐浩然說道。
“你就在我這裡住下來,不要到別的地方去啦。你在外洋,學的是西洋的學問,我以後常給你講中國學問,你也和我說說那西洋的學問。”
張之洞甚至沒有給唐浩然機會拒絕,不待他回答便笑著對唐浩然說道。
“這在船上,實在是無趣至極,既然今天你來了,那咱們就聊聊這西洋諸國,想來子然你這兩年遊歷,應該才諸國頗為了解吧,嗯,你曾在德國留學,那咱們今個就聊聊這個德國如何?”
話音落下時,張之洞不忘瞥辜鴻銘一眼,辜鴻銘就曾於德國留學,眼前這唐浩然到底是浮誇之徒或是真有才學,一試便知。
“這……”
經歷一番生死劫的唐浩然雖論才學遠不及張之洞以及在坐諸人十一,但豈不知道,他先前的邀約不過只是一時,而現在的“聊天”,或許就是面試了,若是面試成功的話,自己興也就傍上這棵大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