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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所以選擇仁川完全是因為在船上受一位行商的影響,在那裡有華租界,高朝鮮人一等的華人自可在朝鮮暢行無阻,且在朝鮮享有種種特權。
特權!
來自殖民地的他非常清楚,特權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財富,在這片遼闊的大地,充滿無限的機遇,他將會在這裡開創屬於自己的事業,像他的曾高祖一樣,遠渡重洋到了泗水在那裡開創了屬於自己的事業。
李明欣自幼便有在傍晚洗澡的習慣,剛洗了澡他便趕到甲板上吹風,徐徐的海風讓他想起了很多。濟物浦,如同朝鮮這個國家一樣。是一片未經開發的“荒地”,這裡充斥著太多的機會,但機會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發現的。都能看到的。
儘管有著分家時的一百萬荷盾作為後盾,但他卻知道,這筆錢看似很多,但卻經不起冒險,儘管他對朝鮮充滿了野心,但是他此行的目的卻是在這裡尋找屬於他的機會。
絕不能給李家丟臉!
李明欣喃喃自語道,儘管分家之後。按照南洋華人的家規,家族對他不再有任何責任,至多只會在他經營失敗時。李家大房每月會給個度日的柴米錢,但內心的驕傲和野心,卻使得幾代李家人寧可餓死,也絕不接受大房的“施捨”。更有甚者因生意失敗遠走他地易名隱居。
絕不能丟李家的人!
夜。已經悄悄降臨,不知是因為夕照霞隱褪後的夜色,還是因為距離濟物浦越來越近的關係李明欣那張如種植園勞工般黝黑的臉龐上浮現灼熱的酡紅。
儘管他穿著一身西裝,可那張在種植園中曬的黝黑的臉膛以及在種植園中砍蔗時砍下的滿手老蠶,使得在外人眼中,他倒是有點像是個勞工,以至於在這船上,根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說著有些生硬的官話的李明欣。
酒館裡亂蓬蓬的。空氣中瀰漫著和著汗臭味的飯菜酒香,震耳欲聾的划拳聲。更是不時傳入耳中,這間山東飯館是仁川碼頭華工聚集的地方,這些從山東來此的勞工,每日在碼上背負著沉重的貨物上船、下船,終日勞累的他們,每到夜幕降臨時,都會聚集在飯館裡,靠站幾兩烈酒,麻痹疲憊的身體。
“又是炸醬麵!”
吃著碗裡的炸醬麵,李明欣忍不住嘀咕著,在華租界炸醬麵是最受歡迎的,也是最廉價的庸食物,碼頭上的勞工之所以喜歡吃炸醬麵,是因其廉價,而且快捷,不過自幼吃慣大米的李明欣,卻正在適應著炸醬麵。
雖說在朝鮮能吃到大米,但吃米總需要點菜,一頓飯菜錢若是換成炸醬麵足夠吃上一天,對於來到濟物浦已經一個半月的李明欣來說,為了省錢他住的是十六人的大通鋪,吃最便宜的炸醬麵。
連吃了一個半月炸醬麵的李明欣並沒有多少胃口,瞧著飯館裡擠著的華工,雖然他們說的是山東話,可對於華工他並不陌生,在家裡的甘蔗中便有上千名來自廣東與福建兩地華工,除去話音外,他們並沒有什麼區別。
“應該做什麼生意呢?”
此時,李明欣腦海中所思所想的只是生意,這也是他來仁川的原因,但仁川並沒有太多的商機,即便是常年從事對朝商貿的商人,所從事的依然單邊貿易——將洋貨銷往朝鮮,返程時攜帶黃金、銀元或者紅參,朝鮮幾乎沒有任何特產。
“哥幾個,照我說,這事肯定有賺頭,一個人頭一塊大洋!”
在那嘈雜划拳聲、談話聲中,一個嚷聲傳到李明欣的耳中。
人頭?大洋?
“瞧你說的,那可不根賣人似的!”
“不是賣人,是招工,統監府現在不是在仁川這地方開港,建什麼特區嗎?還要在大同江邊的南浦開港,那裡可什麼都沒有,蓋房子要人、建港要人,這不他們那邊現在滿地的招人,牙人招來一個工,就給牙錢一塊大洋,我估計,要是咱哥們去幹這生意,這一年至少能掙一兩萬大洋,那還用掏這力量!”
建特區,這並不是什麼新聞,實際上現在仁川事務廳最近就在征地,以開辦仁川特區。
可南浦招工?
這是怎麼回事?
李明欣頓時留意了起來,一來到仁川他便聽說成立統監府的事情,相比於狹小的華租界,特區足足有萬畝之大,可那麼大的地方能幹什麼?開辦工廠?仁川的煤都需要從日本進口。
“一兩萬人?美得你,這地方要那麼多人幹啥?仁川開港都好幾年了,才多少人……”
“你不知道,南浦和這不一樣,統監大人不是要在仁川什麼工廠嘛,就需要原料,對,還要在那採礦什麼的,那可都要人,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這機會咱們可不能錯過了,別的地方不說。就是咱老家那邊,一年闖關東的可都有幾萬人,要是咱們弄過去幾千人,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接下來隔壁那桌人再說什麼,李明欣反倒沒興趣了,拿著筷子的他,不時尋思著先前聽到的信息——南浦、建港、開礦、工廠。諸如此類的信息,一一在他的腦海中整理著,雖說心知招募華工確實有利可圖。在荷屬東印有不少人正是以此發家,但李家的人沒必須去掙這個銀子。
“港口、工廠、礦產……”
反覆在心底念叨著這幾個詞,李明欣卻只覺得呼吸一陣急促,或許其它人並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但他卻知道。礦產對於一座港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港口的發展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