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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想,便體會到汪兆麟何以那麼不慌不忙的緣故了——朱容榕著實是沒有理由自盡。她應當是個聰明人,應當清楚之所以大西王還沒有像屠殺襄王那樣屠殺楚王府上下,不是他發善心,也不是他改了殺伐的脾氣,而是他貪圖了自己的美色,如果自己死了的話,楚府上下,生靈塗炭是必然的結局。葉風畢竟是心思不同於其他人,所以才不像汪兆麟徐以顯那麼篤定。
“徐軍師,橫豎無事,不如咱們攤開來說吧,眼下咱八大王帳下也算有四個軍師了吧。”轉頭過去看著徐以顯道:“老胡不是這頭號軍師的料子,更不是宋獻策的對手。徐軍師,照你看,往後老胡該做些什麼好呢?”
這番話說的不是太隱晦,果然徐以顯臉色便是一變,支吾了片刻,才想定了回話啟口道:“大王,照以顯來看,胡先生從龍最早,將領們也大多聽他的,這第一軍師自然是沒問題的。只是大王說的也對,宋獻策人中龍鳳,胡先生雖說也是不差,但畢竟不及宋某那般狡黠……”
繞著彎子,最後才說出他的答案道:“大王新得天命,正是要行王道之時,胡先生掌著安民營,近兩日也著實做了不少好事。所以照以顯看——”抬起頭來,正色答道:“不如就掌著安民營好了,他是老人,又有威望,其他人還不一定合適。名目上三殿下雖說是頭領,但三殿下將來總歸要做大事的,還不如慢慢的將安民營放給胡先生去放手而為……”
葉風唔了一聲,未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背手在殿內踱步想著,這胡興漢的優點盡在徐以顯的掌握之中,呵,自己今天若不是這麼問一句,這傢伙估計沒什麼好下場。去安民營吧,本來也就是這麼個打算。
這老徐呢?聽說他動兵法兵器……葉風停下腳步,問徐以顯道:“咱們恐怕在湖廣要經營上一段時日,你讀兵法多,看能不能從下面的苗子裡邊,輪番的帶一帶年輕人?等咱們在湖廣安穩下來,還是要取蜀中的,再說將來說不定還有滿韃子……”
這個想法是那天晚上在鴨蛋洲前看著馬元利與那個崔文榮交戰的時候就生出來的,農民軍打順風仗很猛,士氣也很旺,但遇上挫折不知變通,士氣來得快也消得快,那日崔文榮不過千來號人,居然擋得萬餘人那麼久,這顯然就是個軍事素養的問題。徐以顯懂兵法,平時也愛搗鼓些兵器陣法方面的東西,讓他帶一帶也是個好事。而且……看得出來,徐以顯也很想在部隊中建立起自己的圈子,這對他來說應當是個好機會,雙贏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徐以顯臉色變得幾變,顯然心裡在動心思,沉吟著開口道:“既是這樣的話,大王,以顯有個不情之請。”
“說——”
“請王頭領與以顯一起辦這個事情。王頭領乃是延安府有數的鐵匠,有他幫襯著,以顯以為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說到後半句葉風才曉得他說的是王應龍,嗯,他這個提法倒也有道理,弄起來的話效果應該不錯。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想起自己那匹坐騎上的河圖,哈哈一笑問道:“徐軍師,如今這大殿裡就咱們兩人,也不消隱瞞了,你說說,那河馬洛龜是怎麼弄出來的?咱老張看見有人拿手去蹭,那白點卻怎也蹭不下來,那是什麼玩意?”
如果是後世的話,葉風倒是可以理解,乳膠漆塗塗,電吹風吹吹……但這時代怎麼弄?哪來的乳膠漆?
徐以顯頗是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又左右看了看沒人,這才神秘兮兮的道:“這王府中有棵樹會出……以顯又弄了炸藥,拿膏藥粘了點火……就是那馬兒痛的不行,虧是有四個兄弟幫忙,這才沒叫那青驄跳起來……”
葉風正在想這怎麼操作,火藥點火灼燒,把那樹液印到馬身上……徐以顯卻想歪了,悄聲道:“大王放心,知道底細的都……”
葉風一驚,殺人滅口了?怪狠的,不由自主的瞪了徐以顯一眼道:“呵,那你這麼說給咱八大王聽了,不怕咱將來滅你的口?”他當然不是那種沒聽說過這種事的人,話音里當然也帶了點玩笑的口氣。
徐以顯掀起前擺跪下,伏地道:“為了大王的皇圖霸業,以顯縱是將來身首異地,亦死而無憾!”
這漂亮話說的當然是漂亮,葉風哈哈笑著,將他扶起,望了一眼門外依舊沒什麼動靜,卻也不好發問,想著將來的事情,皺起眉頭來吁了口氣道:“徐軍師,你莫怪咱想得遠,咱八大王如今在想,那滿韃子將來咱們總是要打的,你尋思有什麼好辦法沒有?常聽人說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咱們將來總要碰那滿萬的滿韃子的。”
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想過,但限於很多因素,並沒有個很系統的想法,今日也著實是閒得無聊,這才問起這個看起來很有智計的軍師。
很顯然,徐以顯有想過,但答案並沒有什麼新意,只聽他嘆了口氣道:“朱朝嘉靖年蒙古俺答寇京師,戚少保是時正是武舉子,上了一份《備俺答疏》,是用車陣的法子,以多戰車倚城出戰,與長城互為倚仗,只可惜,這只能算是個守的法子。如今崇禎老子無能,朝廷顢頇,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