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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定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葉風皺眉,要說便說是了,這麼磨磨蹭蹭的多不好?
“阿大,定國看那姓何的婆娘不是好東西,還是殺了好。”葉風剛要出言反對,便被他接下來的話嚇了一跳:“阿大那天昏迷之前,聽他們說您在裡頭大喊了一聲姑娘的名字。但定國這兩天也問過了,那姓何的可不叫容容。阿大,您還是將養好身子,過兩天大軍進了武昌,再叫那容榕來伺候你。”
“榮榮也來了?!”葉風幾乎是從床上蹦起來,一把抓住這叫定國的年輕人的衣領問道:“她在哪?在武昌?”
他娘的,那咱今天就打!
“這些日子大伙兒也問過徐軍師,他說楚王最寵愛的那個孫女就叫朱容榕,估摸著阿大您是瞧上了那小郡主了。”
失望,原來不是榮榮來了。葉風無力的倒在床上,又無力的揮了揮手,抱著一絲僥倖心理道:“可有畫像?”畢竟楚榮……楚王的孫女榮榮……似乎有點關聯呢。
那定國呈上一面絲絹來,幾筆清淡的線條,描繪出一個面目清秀的女子形象來,但這畢竟不是照片,心裡那點先入為主起了作用,嘿,還似乎真有點像呢。葉風的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很想馬上就見見這個人!
不由自主的蹦出一句粗豪至極,卻很符合自己內心想法的話來:“老子要這個小郡主!”
看了看那個有些喜色的定國,心裡稍稍有了些坐標了,嘿,定國,定國,該叫你李定國吧,不,現在,應該叫張定國。葉風閉上眼睛,揮了揮手。
李定國躬身下來幫葉風掖了掖被子,便依言躬身退出。
總算知道時代了,姓朱的楚王,除了大明朝還有哪有?什麼大帥攻打明朝的武昌,李自成打過,張獻忠打過,但李自成哪有個叫定國的叫他阿大?只有張獻忠才有,那是李定國!
葉風對於晚明史還算有些了解,在悲哀的告別前世之後,也很悲哀的發現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是一個從來不存在過的朝代的話,自己投胎的這山大王的身份已經是昭然若揭,四將軍,李定國,打武昌,擒楚王。自己便是那個殺人魔王,張獻忠!
不,我不要做殺人狂!不要做殺人狂!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段關於張獻忠的恐怖資料,雲說張某人殺了六億多漢人云雲的葉風,不由得戰慄起來,恐懼感油然而生。抬起手來,看著眼前那張陌生而有力的手,葉風不由自主的想死。
賭一賭,也許死了就真的可以回去了。
但說來奇怪,便在他生出這個想法的同時,突然便有一陣血液沸騰的感覺從心底生起,幾乎要將他整個身子燃燒起來,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葉風不用看鏡子,就能感覺到自己赤紅的眼睛,狂跳的心臟,葉風發現這個身體已經不再由自己控制似的,忽如其來的一拳砸下,撲通一聲悶想,床板上立時多了一個塌陷!
如果此刻有一張鏡子擺在他面前的話,恐怕他得立刻被自己現在的模樣嚇倒。何鄉紳獨女的閨房內,一個面目粗豪的漢子睜著猩紅的雙眼,張大著嘴巴,臉上表情極度狂放,似乎已經要陷入到了一種癲狂的狀態,正要發出深埋在心底的最恐怖的咆哮!
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葉風似乎能看見自己正重重的喘著粗氣,茫然的望著天花板,接著,便又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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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七殺碑文應為目的性明確的偽作。原文為——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2:明藩王輩分用字,楚府自末代楚王朱華奎以降,如下四字——華蘊盛容,名字以火土金水木輪替做偏旁,故名朱容榕者應為現楚王朱華奎玄孫女。為行文方便,稱之孫女。
3:阿大,陝北對父親的叫法。伯父為大大。
4:殺六億多漢人……數據出自《蜀碧》,張獻忠在蜀三年,屠漢人六億九千九百餘萬,日均屠七十萬人以上。真偽自辯。
第一卷 湖廣 第三章 騎虎之難
夢境裡,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對自己說,你已經無法回頭了。明媚的鄉間午後,紅花綠柳前的那個熟悉的女子,燦爛著笑容對著自己揮手。那是自己再也無可尋覓的愛人。突地一個粗豪的男人,那正是自己昏迷之前看見的自己,那個張獻忠,一把刀從楚榮身後劈下!葉風悽厲的啊了一聲,一身大汗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很快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喘著粗氣怔怔的坐了半天。
女人的閨房也有她的好處,那便是身邊有個鏡子。葉風順手拿起,看著鏡子中那令自己畏懼的臉,心裡默念著道:張大爺,我不死,我不回去,我就做你了還不行麼?你不要殺榮榮!
鏡子中的臉似乎微笑了一下,葉風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那情景,便像是他已經完成了一場與自己訂立的契約。只是這份契約是否有效,葉風也不知道。也許,那只是一份心理安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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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大王!恭賀大王!”迷糊中的葉風被一陣如雷的吼聲驚醒,篤篤的敲門聲,門外是那位白臉壯漢的聲音:“兒張可望整軍完畢,請大王出莊訓話!”
葉風本想輕輕答應一句的,但話一出口,連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那是中氣極足,豪壯萬分的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