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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起身正色道:“將軍所言說惜存民力,留生養之地之說,實乃何某向來所想。想將軍未起之時,何嘗不是我大明之赤子?”說到這句話時,何騰蛟拱起雙手在胸前遙遙一祝,這是因為他引用了崇禎帝的御言之故。接著道:“大災頻發,一個賑濟不到,民即嬗變為賊。今歲河南大旱,聖上切辭促孫督師出兵,然賑濟不至,千里之赤地上,何某深恐民多已變為賊。今日與將軍一言,何某所求者二。”
何騰蛟說的很動情,臉上儘是悲憫之意,只聽他道:“其一,請將軍分一偏師,撫略荊夔,斷闖逆寇蜀之路。其二,將軍可否敦促湖廣諸宗府,撥糧一二,孫督師有糧賑濟,王師才能是王師啊!”隨後嘆了一口長氣道:“只是如今南北漕路幾斷,這運路一途,亦要仰仗將軍的了。何某來前,南京史本兵有言,獻……敬軒將軍於南直英霍一帶頗有經營,咱們議定好的路線,便是出黃州入徽州境,經英霍入豫,輾轉赴孫督麾下……唉,希冀能有些用場。”
葉風算是聽明白了,其實他何騰蛟也不希望自己去充當對李自成作戰的主力,只是要幫著捏一捏荊州夔州等地,協助後方朝廷的重慶形成對蜀地的扼守姿態,防止李自成西竄入蜀。而主力用兵的自然是兩路夾攻的孫傳庭部和左良玉部。而他所說的第二個條件,便是要請自己對這兩支主力形成後勤上的支持,從諸王府搜集錢糧,去支持軍隊作戰,以及賑濟災民,一面災民就地為賊。
這算盤打的的確是好,英霍一帶,便是張獻忠在安徽所經營過一段的南直隸廬州府英山霍山一帶,從那裡進河南,全是山路,難行不說,不知多少杆子,要運送著如今粒米貴如金的糧食……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所謂從諸王府搜集錢糧,這也不是個好乾的差事,這是說的好聽的說法。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他朝廷官員不好意思干也不敢幹的事情,叫自己來干,不出事自然好,出了事全是你張某人的事。諸王府豪闊,哪個地方官不曉得?只是敢動腦筋的多,敢動手的卻沒有了。大明朝講究親親之意,哪怕是皇帝再不喜歡的宗藩,誰動了那都是只有一條抄家殺頭滅門的路。
而賊就不同了。葉風苦笑一下,這個聽上去規模動靜都不小的計劃,應當是史可法想出來議定好交給他何騰蛟到武昌來執行的吧?只是算一算何騰蛟來的時間,和自己做親近朝廷姿態的時間,他做這麼個計劃所用的時日似乎也不多。
一方面這說明史可法的本事才智,再一個也是能看得出來,這些朝廷官兒眼下當然是在利用你。剛剛何騰蛟一時失語說了個獻字,隨後改口叫敬軒將軍,自己假裝沒聽到,其實心裡透亮,那史可法說話的時候,這個稱呼一定是個“獻賊”。
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麼,如今這年頭誰不是你騙我我騙你。對這個葉風自然也不以為意,大家互相算計著,也說不上誰對不住誰。
反思這個計劃,不得不說從現在來看如果能施行的好的話,李自成還真的是要玩完。別看他如今四五十萬人馬,但實際上誰都知道,一旦大難臨頭的時候,十之七八會各自跑路。他李自成只是個大盟主的概念罷了。而且農民軍說起來彪悍,但一旦碰上孫傳庭這種朝廷精銳兵力,戰鬥力根本無法比擬。所靠的,只是朝廷軍紀不好,賦稅太重,民心全失,而且天有大災,賑濟不到民立時為賊的機緣罷了。若是當真有足夠的糧草給朝廷來用,這些農民軍能成事才怪。
但這個計劃的實現度也太著實太低了。葉風心內不住的嘆息,這就是自己剛才所說的民力物力已盡,連年災禍,歲歲用兵,朝廷民間的物力幾乎都要耗盡了,現在就算不算難度,自己能完全順利的從諸王府中征來這些糧草,如何繞個大遠路運送到孫傳庭軍中也是個極大的問題。
看了看滿臉期盼的何騰蛟,葉風無言的嘆息了一聲。點了點頭道:“但能為君父分尺寸之憂,張某也當盡萬全之力。”話雖說的漂亮,但語調卻是沒什麼力氣,何騰蛟是聰明人當然聽得出來一些意思。開口道:“何某曉得這事情難了些,但將軍放心,一旦做成了這個事情,何某以身家性命擔保,朝廷必有厚報!”
葉風苦笑了笑,你的身家性命能擔保些什麼?朝廷如今不肯給什麼官銜名號,便是留著咱老張做這個背黑鍋的事情的,難道還指望背了黑鍋之後,你來給老子平反?崇禎老子只會找黑鍋一腳踩死,可從來沒聽說他有這好品行。
不過這事情卻是非做不可。為的當然不是什麼君父分憂。而是從自己的角度來說,何騰蛟的這個提議,他娘的簡直來的太是時候了!不就是給點錢糧嘛,老子給!給了之後換來你默許的對湖廣諸王府的控制,這是多大的好處!
你們也就是不曉得崇禎快掛了,太子們全完蛋了。要是曉得的話,鬼才信你史可法會分派這麼個好差事過來!
第一卷 湖廣 第六十一章 打他娘的!
解決了一個合作的基礎之後,一番討價還價,何騰蛟所代表著的南京方面,便大致將葉風眼下所控制的湖廣中部一帶,和他手中的大西軍,擺在
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當然,這對於北京朝廷和南京方面來說,意義是有所區別的,雙方的共同點當然是大西軍可以作為評定闖逆為禍的一個有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