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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人看來,徐盛的前途都是靠一把蠻力掙來的,可是徐盛自己心裡清楚,如果自己做事的時候沒有反覆思量,那自己早就死在一場場爭權奪利的暗鬥中了。畢竟江東不和中原一樣軍隊國有化,江東的部隊,尤其是精銳部隊,都是將領們自己的親信部曲。如何完成自己的作戰任務、如何在完成任務的同時悄悄擴編自己的實力、如何在擴編實力的時候不引起主公的猜忌……,這些可都是大學問,根本不是一個單純的武將所能夠勝任的,幸好徐盛也是一名“儒將”,所以閒著沒事或者說情緒緊張的時候徐盛總是在反覆思量,認真考慮得失。
如今這七寶山上只剩下不到五千曹軍,而徐盛手裡卻有著三千解煩軍、五千士卒以及一萬七千名青壯,兵力占優,絕對能夠守住濡須山。可是作為一名合格的將領,不應該只考慮眼前的事情,據說那曹爍可是率領“十萬大軍”出征,如今困住他一萬人,曹爍也還有九萬人馬呢。可江東這邊,由於春耕在即,孫策徵兵的速度大減,短期里不可能徵集到充足兵力來支援濡須口,徐盛手中也只有這兩萬五千人而已。如何在曹軍援兵到來以前消滅七寶山上的曹軍,就是徐盛如今面臨的最大難題。幸好山上曹軍糧秣不足,不足以堅守,要不然徐盛還真擔心他們與援兵內外呼應、夾擊自己呢。
這時徐祥急沖沖跑進帳來,對徐盛匆匆行了一禮,大聲說道:“將軍,哨探報告曹軍正在集結、分發食物,可能是準備再次突圍吧!”
徐盛也顧不上擦刀裝深沉了,他猛地站了起來,幾乎想要仰天大笑。曹軍還要突圍,今天上午他們已經又折損了千餘人,實力已經被削弱不少。夫戰,再而衰三而竭,原來曹軍將領沒讀過兵書啊。徐盛大聲下令:“命令全軍主力悄悄集結在左右兩側,在大門那邊只布置兩部兵力(兩千人左右),這次咱們來個瓮中捉鱉,將曹軍一網打盡!”
就在七寶山上,贏火正在點校人馬,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在校場閱兵了。胸口的劍傷被他用白布緊緊纏住,可是仍能夠感覺到傷口在滲血。然而大戰在即,贏火才不願在大家面前示弱。尤其是他將要的指揮的,是一場決死突擊,士兵們當然更願意相信一個親自率領大家衝殺的猛將。
贏火看著自己面前的三千名士兵,大聲說道:“兄弟們,這次是我姓贏的沒本事,拖累了大家,衝進了這個死地!我給大家作揖了,不過我現在還要干一件更大的蠢事,就是領著大家一起去死!
對,就是去求死!起碼死了,還能是個烈士,自己進忠烈祠享受香火,家裡人也能得到豐厚的撫恤金,逢年過節官府還有慰問品,自己家裡人也能自豪地沖大傢伙說:‘俺男人是個烈士,是個硬骨頭!’
別想著什麼突圍的美夢了,人家又不是傻子,幹嘛放你們回去升官發財,肯定會拼了命的阻擊咱們。要是大家還想活,那只有跪下來投降了——可是,大家可要記得,那就意味著叛變社稷、投靠逆賊,那就意味著你家中的兄弟姐妹、父母子女永遠永遠抬不起頭來,一輩子都被人們罵作是漢奸、軟骨頭!死了連祖墳都進不了!這樣的活著,還叫活著嗎?!”
“我生國亡,我死國存!”
“頭掉了碗大的疤,幹了!”
“老娘養我不容易,得筆撫恤金總比人家戳脊樑強!”
“好!”贏火點了點頭,“幹了!大家以屯為單位集合,缺編的相互合併,等天一黑,咱們就出發!殺一個夠本,殺倆咱們就賺一個!”
與此同時,蔣濟對張喜勸說道:“將軍,咱們丟了軍糧,七寶山上肯定糧秣不足。這兩日我聽見那邊殺聲震天,肯定是部隊在突圍。不過那徐盛文武雙全,他麾下士卒又多,曹植、贏火他們肯定沖不出來!那曹植可是曹爍大人的弟弟啊,到時候追究責任,咱們兩個肯定會被嚴懲啊!”
張喜長嘆了一聲,“蔣濟,你說怎麼辦?咱們倆現在手上也就百十人,別說策應他們突圍了,就是讓徐盛的哨探發現了,咱們也跑不了!唉!當初咱們倆怎麼就輕敵了呢!”
蔣濟並不為張喜直呼自己名字生氣,他們兩個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現在最需要同舟共濟。蔣濟微微一笑,湊近了張喜:“將軍,現在可不是後悔的時候,我倒是有一計,如果奏效,說不定能解這七寶山之圍!到時候不但丟失糧草的罪過能彌補過來,說不定咱們還能夠立個小功呢!”
張喜一把就攥住了蔣濟的手,“子通賢弟,快說,快說!哥哥都快要急瘋了!別說立功的事了,只要咱們逃過這一劫,就謝天謝地了!”
到了這個時候,蔣濟也顧不得賣關子了,何況他還需要張喜的幫助呢。他對張喜說道:“將軍,江東這地方可是實行部曲制的,將軍們都靠自己手中的部曲來維持自己的地位。如果折損過多,自己的利益就會受損,在孫策心中的地位也會日趨低下。我估計贏火、曹植這兩天拼命突圍已經狠狠打擊了徐盛的親信部曲,他現在不知道該有多肉疼呢!”
張喜疑惑地問道:“子通啊,這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呢?那徐盛倒霉了咱們應該高興才對,要不是他,咱們早就把糧食送上七寶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