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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頂老人沉吟了一會,忽然說:「我想吃三絲燉官燕,蜜汁野鴨、椒監蹄膀。還要烤一盤小牛腰肉。」
阿仁聽得呆住了。
禿頂老人又說:「給我溫一壺蓮花香,一碟合桃,那也差不多了。」
阿仁抽了口涼氣,半晌才說:「除了合桃之外,小號樣樣欠奉!」
禿頂老人皺了皺眉:「你不是說一定可以照辦嗎?」
阿仁忙白摑嘴巴:「是小的在胡說,該打!該打!」
禿頂老人冷冷一笑:「自己打自己可不有趣,既然事事欠奉,那麼給我一壺白干,一碗陽春湯麵也就算了。」
「是的!是的!」阿仁哈腰鞠躬,退下。
這客棧的老闆卻已瞧的無名火起三千丈,氣沖沖的走了過來。
這位老闆,人人都叫他錢守財。
他不錯姓錢,名字不叫守財,而是錢大方。
可是,他這個名字就真的取錯了。
他一點也不大方。
他只像個守財奴。
既尖酸刻薄,又吝嗇成性的守財奴。
「你剛才想吃什麼?我聽不清楚。」錢守財走到禿頂老人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就像個正在審犯的縣官。
禿頂老人於咳一聲:「是一壺白干,一碗陽春湯麵。」
「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是什麼」
「我聽見你說想吃什麼三絲燉官燕,蜜汁野鴨、椒鹽蹄膀、還要一盤小牛腰肉,對不?」
禿頂老人淡淡道:「小二說樣樣欠奉,所以我只要白干和陽春湯麵就算了!」
「呸!你根本就在放屁!」
「放屁?我放什麼屁?」
「你是看準了這裡規模不大,絕不會有這些名貴的菜餚供應,所以你就亂扯一頓!」
禿頂老人一怔。
「這樣對我有什麼好處?」
錢守財冷冷一笑:「你本來就只是想要一壺白干,一碗陽春麵,但卻怕說出來太寒酸,所以就用這種法子來擺闊氣,認在行!」
禿頂老人道:「老闆,你這豈不是門縫裡瞧扁人嗎?」
錢守財嘿嘿一笑:「我就是瞧扁你,你身上有錢也就不會酸得這麼厲害!」
禿頂老人嘆了口氣:「我身上的確沒有很多錢,就只有這麼一點點……」
說著,他伸手從破棉襖里掏出一錠金元寶。
錢守財一呆。
但接著還有令他更吃驚的。
這老人不是掏出一錠金元寶,而是一錠又一錠,好像在破棉裡有數之不盡的黃金似的。
不消片刻,桌子上已有十幾錠黃澄澄的金元寶。
錢守財長長的吸了口氣:「老爺子,這……這……」
禿頂老人道:「這還夠不夠付帳?」
「太多了,太多了!」錢守財喉嚨乾澀,好像已連話都講不出來。
禿頂老人拿起其中一錠金元寶,道:「一錠恐怕不夠罷?」
錢守財道:「還是大多了,這……」
「這個全都給你,不必客氣。」禿頂老人淡淡的說。
他忽然右手一揚,一錠金元寶剎那間已嵌在錢守財的額頭上。
金光四射。
血光也四射。
禿頂老人冷笑:「早就說,一錠還不夠!」
又是一錠金元寶射向錢守財的面龐。
但錢守財還沒有再吃這一錠金元寶,人已倒了下去。
金元寶去勢依然,剎那間已來到了一個人的眼前。
阿仁立刻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但這人卻連眼睛也沒有眨動一下,只是做了一個很簡單,但卻極快的動作。
他拔刀。
刀光一閃!
金元寶立刻被削開,由一錠變為八小塊!
好快的刀!
無情刀秦斬!
禿頂老人笑了,他笑得很愉快,就像個在賭桌上大殺三方的大贏家。
秦斬沒有笑。
剛才他的刀法若稍慢,他就會變成第二個錢守財。
就在這時候,蔡紅袖也出現了。
她嘆了口氣,道:「怎麼又死了一個人?這幾天,人命真的是太不值錢了。」
禿頂老人搖搖頭。
「貴妃,你說錯了。」
「你知道我叫貴妃?」蔡紅袖嫣然一笑:「可是我卻不知這位老爺子是誰?」
秦斬道:「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蔡紅袖「噢」一聲:「原來是金魔口金老爺子,難怪一出手就是金元寶!」
禿頂老人道:「所以,剛才倒下去的老闆,他的性命已不能說不值錢。」
這老人原來叫金魔口,是個心狠手辣,性情古怪的老魔頭。
秦斬說道:「我要知道的地方,在哪裡?」
金魔口道:「銀子呢?」
秦斬道:「多少?」
金魔口目光一寒:「小癲子譚三沒有說清楚嗎?」
秦斬道:「他說多少都沒用,最重要的是金老爺子的胃口如何。」
「說得好!」金魔口哈哈一笑:「果然不愧是名俠門下,爽快!爽快!」
蔡紅袖皺起了眉,道:「咱們是夠爽快了,倒不知道金老爺子又怎樣?」
金魔口桀桀一笑:「這個你放心好了,金某人這副招牌,響噹噹,絕不會獅子開大口。」
秦斬冷冷道:「但你說來說去,還是沒有把價錢開出來。」
金魔口沉吟了好一會,才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萬兩。」
「什麼?一百萬?」
「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這太過份了!」秦斬瞳孔收縮,冷冷道:「譚三說:你只要十萬!」
蔡紅袖道:「而且只是說出一個地方,就可以賺到十萬兩,這已是世間上最容易賺錢的事。」金魔口說道:「只可惜這種機會不常有。」
蔡紅袖道:「既知道機會難逢,金老爺子就該好好的把握,倘若錯過了,那可終身遺憾。」
「你說的一點也不錯,」金魔口淡淡一笑,「但既然有機會賺一百萬,而卻只去賺十萬兩,這更是對不起列祖列宗的蠢事。」
秦斬冷冷一笑。
「你一定是弄錯了。」
「我弄錯了什麼?」
「我從來都沒說過要付出一萬兩。」
「我知道你沒有說過,」金魔口悠然一笑:「但卻有人願出五十萬想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所以,你若不給我一百萬,那麼我就只好少賺一些,收他五十萬兩就算了!」
「他?他是誰?」秦斬臉色一寒,目中已露出丫一絲殺機。
金魔口默然。卻有一個人高喧佛號,在門外倏地出現。
「阿彌陀佛,天下人皆處於水深火熱中,生何歡喜?死又何悲,又有何悲?」
一個白袈裟老和尚,就像是幽魂般出現在秦斬和蔡紅袖的眼前。
他臉上無笑容,也無表情,似是世間上已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一屑。
「悲大師?」秦斬目光已經收縮成一線。
「悲哉!悲哉!」老和尚緩緩道:「老衲法號悲天,也就是中原朋友說的悲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