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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錚卻在口避著她的目光,他轉頭皇向窗外。
「今天想必你已接到刺殺我的命令,」「是的。」
「你沒有得手,怎麼回去交代?」
「不必交代。」
「為什麼?」「正如你所說的,我失敗了,又會有人來接替。」她的眼光還是那麼柔。
「這一波又一波的行動,你難道一點都不怕。」
「怕。」楊錚回答:「可是我有什麼辦法。」
「你不會主動地去找他?」
「他?他是誰?」楊錚說:「青龍會?狄青麟?」
「所有的行動都是狄青麟在策劃和推動。」花舞語說:「只要找到了狄青麟,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決了。」
「事情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單純。」
「據我所知,青龍會這次只派出兩個堂來協助狄青麟,青龍會本身並沒有要對付你的意思。」花舞語的聲音聽起來很柔。」我可以幫你找到狄青麟。」
楊錚終於回頭,看著她。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對你只會帶來不幸。」楊錚看著她:「你明知這樣做是不該的。」
花舞語知道,也太清楚了。背叛青龍會的下場,通常只有一種——死。
她笑了笑,笑容中充滿了無可奈何。
「冰難道沒有做過明知不該做的事?」
楊錚閉上了嘴。
他做過。
不但做過,現在還在做,以後還會繼續做下去。
——有些事你明知不該做,卻偏偏非要去做不可,連自己都無法控制肉己。
——這些事的本身就仿佛有種不可抗拒的誘惑力,「感情」就是其中的一種。
——另外還有些不該做的事你去做了,卻只不過因為被環境所逼,連逃避都無法逃避。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只要你踏入江湖一天,你就永遠無法擺脫那個在你背後的「包袱」。
這個「包袱」里,有仇恨、恩情、血帳、友情、愛情,還有很多你無法預料、無法抗拒,無法逃避的事。
花舞語那柔情千千的眼睛裡仿佛露出了一絲埋怨。
「我這樣做,你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
楊錚還是只能閉著嘴。
他明白。
可是他怎麼能接受呢?
楊錚當然明白她這麼做的意思,也明白她的感情。
老人也是人,年青人也是人,壞人也是人,敵對的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去愛別人的權利。
楊錚的眼睛裡忽然露出了感激,卻又帶著悲傷和無奈。
「我明白你這樣做的意思。」楊錚說:「只可惜……只可惜我們相見大晚了。」
二
「只可惜我們相見太晚了。」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說過這句話,也不知有多少人聽過。
可是除非你真的說過,真的聽過,否則你絕對無法想像這句活里有多少辛酸?多少痛苦,多少無可奈何,看著楊錚,聽見他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花舞語只覺得整個人都似已變成空的。
空蕩蕩的。飄入冷而潮濕的陰霾中,又空蕩蕩的,沉人萬劫不復的深淵裡。
月光淋在草地上、花叢里、梧桐樹上,也從窗外射了進來,將花舞語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也將她的心給扭碎了。
花舞語低頭望著自己的影子,此刻她不知說些什麼話才好。
地上本來很清晰的影子,突然變得蹤隴,就仿佛從淚眼中所看到的景像般。
「這霧怎麼來得這麼奇怪?」
楊錚望著滿室的淡霧。
淡霧不知河時、從何處飄了進來,一瞬間,滿室已被淡霧籠罩了。
人在淡霧中。
「霧?」
聽到楊錚的話,花舞語才發覺地上影子膝隴並不是因為她眼中有淚水,而是霧所造成的,她拾頭望著淡淡的霧,突然臉色大變,大叫了一聲:「這霧有毒,閉氣。」
話聲未完,她的人已朝楊錚奔了過去。
楊錚這時臉色也突然變了,他變並不是因為霧有毒,而是奔過來的花舞語。他也大叫了一聲:「別過來,危險。」
話聲剛出,他的人已縱身飛向奔馳過來的花舞語。
看見楊錚縱身而來,花舞語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可是在笑容還未全展開時,就已僵住了,這時楊錚也到了她身旁,伸手想去攔她,她卻已倒下了。
當淡霧來時,當花舞語示警奔來時,楊錚忽然「現淡霧中,由窗外飛入了一黑一紅的兩小點,他縱身想拖開花舞語時,那兩小點已經輕柔柔地從她背後射入。楊錚扶起花舞語,她無力他說:「霧有毒。」
「我知道。」楊錚溫柔他說:「這種小伎倆怎麼可能瞞得過我?毒得到我?」
「我……我以為你不知道,」花舞語眸中充滿了柔情。
「老蓋仙、杜無痕和溫火他們,都是死在這種霧裡,我怕你……」
「他們也道這種霧毒不死我的,真正致命的是,霧中的那一黑一紅『情人箭』。」
——黑得就仿佛情人的眼睛,紅卻宛如情人的血。
「情人……情人箭?」
她在笑,可是這種笑卻遠比死亡還令人痛苦、心酸。
「我無法……成為你的情人,可是我卻已嘗到了……情人……的滋味。」花舞語的聲音越來越弱。」我已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