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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元化在家對著十四寸的黑白電視看早間新聞,沒多長時間,就有相熟的老李頭、侯家兄弟幾人過來喊打牌。
鄉村地方,這時候大家秋收完了,一時間都空了下來。趕上陰雨天,鄰里相熟的一起打牌吹牛,是難得的休閒。也談不上賭錢,打個三毛五毛,折騰一天輸贏也就幾塊錢,就圖個消磨日子。
蘇元化鎖了門,到了隔壁老李頭家的大堂,一張方桌,四條長凳,人手都是現成,幾個人落了座,開始打牌。小片刻功夫,也有其他偷閒的鄉親站在一旁圍觀,時不時的出聲指指點點。
蘇元化今天手氣平平,打了個把鐘頭沒輸也沒贏,吵吵嚷嚷的搞得幾個圍觀的漢子叫著換人。
「元化,元化……」門外一個聲音叫開了。
從老李頭大門外跑進來了一個獨臂的老漢,正是蘇祖隔壁家的徐三爺,一幅急沖沖的樣子。
「元化,還打什麼牌啊,趕緊回家去。」
「怎麼了,三叔?」蘇元化一時沒搞清狀況。
「元化,蘇祖學校的老師來家裡了,你還不快點回去。」徐三爺一把扯下蘇元化手裡的牌,拉著他就要往外走。
「什麼?有老師上家來了?」
蘇元化微微一怔,第一反應是這小子在學校是不是闖禍出了什麼事了,也顧不得繼續打牌,跟著徐三爺小跑著出了門。
一直在牌桌旁邊看得歡的一個鄰里村漢,看著蘇元化有事先走了,頓時嘿嘿直笑,摩拳擦掌地坐了空位。
蘇元化小跑著到了家門口,第一眼看到一輛桑塔納2000的小轎車,這年月小車在陽平村還不太多。
此時桑塔納正繞著水井旁的一塊空地艱難地掉頭,這鄉村路況,比車身也寬不了多少,能把車開進來也真是本事。
在小轎車旁邊,站著三個男子,兩個穿著西服西褲,比較體面。另一個是個絡腮鬍的壯漢,穿了身運動服,正指揮著開車的一個小年輕掉頭。
「幾位老師久等了,我是蘇祖他爸,他在學校是出什麼事了?」
這村子裡有老師上門家訪,其實不多見。主要也就小學的時候,有些家庭小孩輟學,同村順路經過,打聽下情況勸幾句,真有多大用也不見得。
到了讀初中多數就沒人理會,一個鎮子十好幾個村,有些偏遠地區蹬個自行車也要兩三個小時,基本很少見有中學的老師上門的。
真要上家裡,一般都沒什麼好事。要麼就是小孩出了意外,要麼就是違反紀律被處分。尤其前些年古惑仔之類的港台片影響,很多半大小子不學好,拉幫結派,打架霸凌同學,和社會上的無賴混混走一塊,被學校開除勸退了不少。
蘇元化的反應也是這個,只是想著蘇祖平日裡還算乖巧,應該不至於犯事,那會不會是出什麼意外。蘇元化心頭微微發緊。
「哦,您就是蘇祖同學他父親啊,您好您好。」謝彩文當先邁出一步,笑容滿面地伸出手和蘇元化握了握。
「蘇祖同學正在學校上課呢,您放心,沒出事。」
蘇元化聞言,左右看了看,又朝車上瞄了兩眼,確實沒看到蘇祖,才稍稍放下心來。
「幾位老師,你們這是有什麼事呢?」
「蘇祖他爸,我先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我們陽信中學的校長楊小和,這位呢,是市里來的謝教練,那位開車是的助理小鄭,我是蘇祖的體育老師,我叫敖丁平。」
好不容易指揮桑塔納掉完頭的敖丁平擦了擦額頭的汗,分別向蘇元化介紹了幾人。
「各位好,各位好,瞧我這,趕快家裡坐。」
蘇元化聽著是陽信中學的校長,還有什麼市里來的人,頓時大吃一驚,連忙將幾人請到了家中坐下。這時在外串門的葉青梅也收到了消息,跟著趕了回來,動手張羅著燒水泡茶,上瓜子乾果之類。
「蘇祖同學他爸,看您也就年長我們幾歲,我就叫您一聲蘇大哥。我叫建平市體校的謝彩文,您叫我小謝或者謝教練都成。」幾人坐定,謝彩文先是自我介紹了一下。
「不敢當。」蘇元化咧著嘴笑了笑,似乎聽清了謝彩文的介紹,登時有了幾分疑惑,「你是市里來的,那個什麼……體校?」
「對,建平市體育運動學校。是這樣的,蘇大哥,蘇祖同學呢,上次在縣裡的中學運動會,表現非常優秀,我們呢,覺得他非常有短跑的天賦,在這方面好好培養的話,以後在短跑項目上能夠有大的發展前途。」
「什麼意思,小謝……謝教練,你是說你們來招我那小子去體校?」
這個時候蘇元化明白過來了,蘇祖是去參加什麼縣運會,表現好,被體校的人給看上了。沒來由的蘇元化就想起了那天蘇祖問自己最近會不會在家,可能有客人來這事。敢情是這麼一個客人呀。
雖然平常就覺得自家兒子愛運動,一天到晚跑跑跳跳,不過蘇元化頂多也就當小孩子精力充沛愛玩,就是去縣城參加運動會他也沒當回事,只要不過度,鍛鍊鍛鍊身體也挺好,可現在突然出現了個體校教練站在他面前,仍讓他覺得不可置信。
「對的,蘇大哥,蘇祖同學很有天賦,是我這幾年看到最有潛力的少年人,我們這次過來,就是專程想找你和嫂子談談。我們相信他經過我們體校的培養,以後一定會有一個不錯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