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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玄坐立不安的起身,想要接過話來,卻見陳實對著自己按了按手,示意自己不要打斷他,便再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除卻這詩詞上的詞藻明朗、和諧、清新,精神層面上也好過時下大多數浮華的詞藻,康成就是康成,才華不顯於外啊!」陳實還算是一個比較開明的老學究,對這《白馬篇》中的「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並沒有太多的排斥。
漢代崇尚儒學,儒家提倡,父母在,不遠遊。
「豈止是這篇佳作的華美,就是這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韻律也是開創了一派學術。」一旁的學痴蔡邕呆呆地回味著方才的詩詞,忍不住的誇讚道:「我大漢樂府,講究的是個性張揚,以其曲調靈活多變,主題渾厚深沉為主,但康成的這篇《白馬篇》卻開創五言詩的先河,從詩詞上更講究聲律、對偶的新體詩,康成,康成,終是一代開山大家!」
「康成,難怪你如此遮掩,原來是怕我們接受不了這種新體裁啊。」楊賜雖然偶覺五言詩太過追求創新,反而失去了漢樂的特點,但是當著天下這麼多大儒的面,又是鄭玄所作,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康成,你瞞的我們好苦,該罰,該罰!」何休佯怒道。
「康成,這杯水酒,你是逃不掉了。」陳實也藉機勸道。
……
「這。」鄭玄此時臉色已然羞愧的無地自容,雖然自己並沒有開口承認這《白馬篇》是自己所作,但是眼前這些個老友稱讚之際,自己也沒有出言發對,天下人以後怎麼看自己。
「唉!」鄭玄乾脆喝出去老臉,嘆道:「諸位,諸位,且聽我鄭康成一言。」
「唉!」盧植本想讓鄭玄認了這作者之名,後一件鄭玄的臉色,心知自己的這師弟性情表面上雖然溫順,其實不然,鄭玄這人內心深處卻是很剛烈,只好點頭低頭不語。
鄭玄和盧植身後的趙商已經呆滯了,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明明是皇甫岑所作的《白馬篇》就在幾盞水酒之間就成為了自己師父所作的,在漢,盜竊文人之作,最為可恥,比之一般的盜竊都讓人來的鄙視。聽著鄭玄開口,趙商用手輕輕捅了一下身旁的皇甫岑道:「師兄,這怎麼辦?」
皇甫岑此時已經裝不下去了,把眼角遞向對面的崔烈、崔鈺、崔巨業父子三人,嘴裡不由低吟一聲:「崔氏好狠!」
崔氏這一招叫做一石二鳥,即讓鄭玄丟了名聲,又讓皇甫岑吃了個啞巴虧。
未待皇甫岑緩過來之際,身後響起鄒靖的聲音。
「崔烈雖然好計策,但卻忘了鄭玄是誰,時下的經學大家,性情最為剛烈,怎能受此大辱,恐怕崔家之策就要落空了。」
「哦?」皇甫岑聽聞鄒靖如此之言,心中稍緩。皇甫岑不是擔憂崔烈這些人的詭計,卻是擔憂自己在鄭玄和盧植心目中的地位。眼角之中流露出一絲恨意,瞪向遠處的崔巨業久久不語。
崔巨業很張狂的拿起手中的酒樽,敬向遠處落座的皇甫岑,面上帶著一股常人不易察覺的笑容。
對於皇甫岑,崔巨業從不掩飾自己心中的那份屈辱,有些過錯就需要對手的尊嚴來洗刷。而今夜,就是崔巨業千挑萬選的一個復仇機會。
當然,沒有崔烈,崔巨業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
「咳咳。」鄭玄的兩聲輕咳後,宴會之上頓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轉目觀瞧鄭玄,看著鄭玄臉色不好,似乎有什麼事情要宣布。
「諸位。諸位。」鄭玄抬起自己的雙手插拳,然後衝著大家,做了一個圈揖,不自然的笑道:「諸位,這《白馬篇》並不是康成所作。」
「呃。」
陳實老臉一下子就陰了下來,這個話題是自己先說出來的,但是鄭玄卻說這詩不是他自己所作,這麼說來,那就是自己在撒謊。
自己堂堂一代大儒,怎麼就成為撒謊者了呢?
鄭玄這話說完之後,空氣之中頓時停滯,沒有人在開口說話,紛紛抬頭看著面前的鄭玄不語。
初秋的夜裡,冷風掃過,一陣寒意襲來。
宴會之上的蠟燭頓時被熄滅兩盞,宴會大廳之上頓時就暗了下來,空氣里只能聽得見眾人急促的呼吸聲。
鄭玄瞧見陳實的臉色,心知自己揭陳實的短,是大大的不該,但是為人就要有為人的本分,自己又怎能撒謊,搶一個後輩兒的辭賦?當下再次確認一遍的說道:「諸位,這《白馬篇》並不是康成所作。」
第二十五章 酸腐之輩
「諸位,這《白馬篇》並不是康成所作。」
就在鄭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從另外一邊早就閃出一人,匆匆的走回偏堂。
「少主。」
「怎麼樣了?」
「嘖嘖,大家鄭康成冒領皇甫岑的《白馬篇》,此時,宴會上的那些大儒都一個個傻了眼了。」大漢有些欣喜的說道。
「怎麼回事?」長袍人不明的問道,沒有大漢意料之中的欣喜,反倒是有些不悅的責問道:「這個崔巨業怎麼辦的事情?竟然把鄭玄都牽連進來了。」
「不就是個鄭玄嗎?」聽見大漢的稟告,男子會心一笑,似乎已經看到皇甫岑尷尬的表情,滿是不以為意的說道。
「什麼就只是一個鄭玄,難道一個皇甫岑還不夠讓你費盡心思的拿回那份信。鄭玄。鄭玄。」長袍人不自覺的多語了幾句道:「你還真以為,用殺就能解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