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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一會,卻不見人向前。
「如果沒有,那就請聽我說。」
皇甫岑看了看魏攸,這種事情,應該魏攸早就做了。
欣慰的嘆口氣,然後鼓足中胸,向天高吼道:「諸位,你們知道為什麼我皇甫岑要只身前往遼東嗎?啊?」沒有應答,只有山間的清風明月,皇甫岑揚起手臂,高舉拳頭,奮力揮舞,道:「那是因為,在營口血戰的人是我皇甫岑的結義兄弟,是我皇甫岑的兄弟,我皇甫岑能有今天皆靠他們所賜,天要我等亡,我等自然無話可說,可是我們卻可以選擇一起死,一起死!」三個字讓皇甫岑加重了語氣,繼續吼道:「請你們記得,在遼東還有我們三兄弟,可我們也是尋常人,我們他媽的為什麼要把命扔在遼東?跟隨公孫瓚、劉備的那些士卒為什麼要把命丟在遼東?諸位有沒有想過?也許很多人會說,公孫瓚和劉備貪功冒進,忘乎所以,也可以說我皇甫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可是我皇甫岑今天卻要說,這些都不是。你們知道遼東的屏障是怎麼躲來的?幽燕之地的安寧又是怎麼得來的?不是一個公孫瓚和劉備,也不是我皇甫岑一人,是營口塞內每一個為我大漢賣命的士卒,是為幽燕安寧的每一個普通的士卒,他們同你們一樣,都是有家有業的人,他們也同你們一樣,都是幽燕兒郎。可是……但可是,他們卻也如同公孫瓚和劉備一樣,都是你們口中的瞎子,就是他們組成了我幽燕之地最後的屏障,就是他們讓鮮卑胡虜不看覬覦我大漢土地的每一寸土地,就是他們平定了十幾萬鮮卑、烏丸人聯軍,你們說,他們是在為自己求生嗎?他們是在為自己謀取功名嗎?」
龐大的校軍場,鴉雀無聲。
「你們同為幽燕兒郎,你們難道就該安於現狀嗎?」
劉虞就站在離皇甫岑不遠處的點將台下,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的背影。
「這等人,即便讓人去死,也能說的如此理所當然!」
皇甫岑淡淡一笑:「你們也許會說,我們明明把他們打贏了,打怕了?為什麼非要置之敵人於死地呢?」
「我知道……我知道……大軍都是軍人,嘗過當兵的苦處。可是你們瞧瞧,你們的背後就是自家土地!你們應該親耳聽到過妻兒哭喊,也瞧得過家園被毀,也瞧得過這片土地被燒成灰燼。這絕不是一次兩次,從先秦至漢武,我幽燕百姓又有什麼時候真正免受胡虜鐵蹄的踐踏?這些胡虜,他們又什麼時候真正安於現狀過?所以我們現在不僅要打怕他們,還要讓他們知道不除胡虜,誓不還軍!就讓遼東成為我們漢家百姓的屏障——誅伐必深!」
言至於此,皇甫岑自己都胸有些熱血激盪,忍不住的跳下點將台,牽過自己的戰馬,跳上戰馬,猛打馬臀,卻用力向後扯著韁繩,健馬高高人立而起。皇甫岑單臂東指,聲嘶力竭的高呼:「盧龍塞外六百里絕地就在那裡,等的我們太久了,這一次也別讓他們等太久了!向北,向北,讓漢軍威名,和大漢同始同終!」
「誅伐必深!」
「誅伐必深!」
「誅伐必深!」
戲志才最喜歡聽皇甫岑這些狗血的言語,他覺得是個漢人就該有漢人的血性,痛痛快快的馳騁沙場,也好比窩囊一世。
此一世,跟著皇甫岑赴湯蹈火,也要轟轟烈烈!
山呼海嘯一般的吼聲不絕於耳,似乎在場的每一個士兵都在聲嘶力竭的吼叫。同為漢軍,公孫瓚的部隊卻可以馳騁沙場,同敵人浴血奮戰,而自己這些人,卻只能吃著兵餉,做著窩囊事,這事傳出去,好說不好聽,都道燕地兒郎是女人姿態。
皇甫岑這番話,將人,激人,也有煽情,總之,煽動起了北地的士兵的情緒。
「——出發!」
直至一聲令下,皇甫岑躍馬在前,疾馳向東,身後八百白馬義從縱馬狂奔,緊隨不落。而那熱血上涌,腎上腺激素突然增多的三千幽州精銳,亦不甘示弱,奮勇爭先,恐墮了自己和家人的氣勢。
而人影剛剛消失在天際,從城外疾馳而來一匹快馬,瞧見劉虞,並未施禮,卻急切的問道:「使匈奴中郎將何在?」
劉虞看得出,這來人身著黑衣紅袍,只有大漢天子使才有此裝束,本能怔怔回道:「去往遼東六百里絕地!」
「哎呀!」那使者在馬上用力的一拍大腿,嘆道:「晚矣!晚矣!」
「上使,什麼晚了?」魏攸瞧見這快馬,心中就有些不好的念頭,臉色幾度轉變,問道:「難道朝廷有旨?」
一時間,這群人已然沒有時間卻辨別面前這人的真偽?紛紛轉頭瞧著來使,皆是心驚肉跳,剛剛送走了一個嗜血屠夫,唯恐再聽見什麼驚人消息。北地的天,經不起這麼敲打。
「天子北巡,特詔皇甫岑興夜南下隨行護衛!」
「天子……北……北……巡?」
一言既出,連帶這劉虞跟著眾人瞠目結舌的大驚失色,幾十個腦袋齊齊望向遠去的東方,那群剛剛熱血沸騰的身影已然不見。出了這薊縣,到了盧龍塞,可就再也追不上他們了,盧龍塞外六百里絕地,顯有消息能過!眼下這種不太平日子,更是阻塞消息。他們現在唯一能聽得真切的卻是,四千馬蹄,轟然踩踏在地,有如山崩地裂,席捲著幽燕大地。
大漢中平四年,十一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