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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行點頭。
見閻行點頭,身旁幾個副將,眼中一樂,一向冰冷的閻行終於可以有些人情味了,不過還未等他們回味過來,閻行又拋出一句話,徹底的打消了他們的疑慮,應聲道:「半個時辰,吃飯休息,整備軍械,然後給老子繼續攻山!」
「啊——」
話音都沒敢全部喊出來,眾士卒便徹底的傻眼了,夜間攻山,這傷亡該有多大,又該有多少兄弟受傷而死,不過看樣子,面前的閻行是不會接受他們的建議,旦夕之間,叛軍士卒便見閻行下馬,整理自己身上的甲冑,休整自己手中的器械,神情一副凝重,看樣子,閻行要親自出馬了!
閻行,終於要動了!
借著太陽滑落後的最後一抹餘光,龐德手持長刃,凝視著山下那匹高大的戰馬,神情一副凝重。
而旁的程銀盤查了一下軍中還剩下的弓矢後,湊到龐德的身旁,目光隨著龐德盯向山下的閻行,心中一顫,忍不住出聲道:「看樣子閻行要親自上陣了!」
他話剛出口,在後休息的候選一下蹦了起來,厲聲道:「這分明是在玩命,還讓不讓我們喘一口氣了!」
李堪擦拭著刀口上的鮮血,同樣凝視著山下的閻行,低聲道:「夜間攻山,破敵一千,亦是自損八百,看樣子,他們真是打算跟我們拼了。」說話間,李堪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一股僵持的挫敗感驟然傳入心中。
他們參軍較晚,河東步卒、白馬義從經歷的大戰,他們幾個只是聽聞過,但是並沒有真切的感受到過,眼下,這股危機的襲來,讓他們初嘗這種危機感。
「閻行!」
龐德寬大的手掌緊緊地握著身旁的長刃,腦海之中划過以往交鋒的每一幕,每一次都是無疾而終,這一次,或許真的就是他們兩人最後一次的交鋒了。
身後無數個馬家軍起身望著山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不由自主的開始打鼓,誰都不清楚,今夜還有沒有命逃出去?
一眾士卒心神緊繃。
幾個為首的將領都能感覺到,為此,他們齊齊望向眼下做主的龐德。
龐德冷靜的掃視著山下的敵人,又望了望已經快要消失不見的餘暇,心中無限惆悵,穩住心神,跨前一步,回頭問道:「弓弩箭矢還有幾輪?」
「只夠十輪!」
程銀一臉凝重,轉回頭瞧著龐德,這一刻他突然有種感覺,他們幾個人不再是客軍,反而是這馬家軍的一員。
「留下三輪。」龐德淡定的安排道,然後回身看向李堪道:「你的部曲損傷最重,這一次就由你們來當預備兵,挑出精銳擅射的士卒,聽我號令,聽我號令!」
一連兩遍,龐德重複著這四個字,隨之爆發的視死如歸之感頓時讓身後的士卒感切到。
「候選。」
「在。」
見龐德真得認真起來,以往有些膽小怯懦的候選亦是沒有絲毫的退縮,氣勢如虹的回應著面前龐德的回應。
「給你三千精銳,分為十輪,扼守北面。那裡是山勢陡峭,敵人不會全力進攻。」
聞此,候選臉色一紅,惱怒的回應道:「將軍這是什麼意思?」候選自認出身河東,那可是正經百八的大漢精銳,北疆之上的哪個敵人聽到河東軍的名聲,膽敢冒犯的。河東步卒、騎卒的名聲如此之大,自己又怎能因為貪生怕死而墮了河東軍的氣勢,隨即吼道:「呸!俺候選要據守正面。」
聞此,龐德看著程銀。
程銀明確的給候選一個眼色,然後道:「這是軍令!」
「諾!」候選不甘的回身,衝著士卒吼道:「都他媽的看什麼,給老子滾回去各自據點,一會誰要做孬種,休怪我候選不念情誼。」
「程銀、梁興。」龐德看著兩人,回應道:「東西兩側雖然坡度較緩,但斜靠大山,兩山間距在弓箭手的射程內,你們各領三千人,多布防禦,要多多防禦兩側的弓弩手。」
程銀同梁興對視一眼,又瞧了瞧山下已經吃完晚飯的叛軍,心知,龐德要親自面對閻行。
眾人各自準備,此時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上並未燃起巨型篝火,一來,木材有限,還要作為滾木雷石用;二來,燃起篝火對叛軍尋找目標有利,山下密密麻麻,倒是照不到他們的山下的叛軍。
幾乎是摸著黑在狙擊。
龐德自領五千士卒,分為五個梯隊搬石構築防禦。
想要憑藉一道防禦想要阻攔下閻行部下數萬人的攻擊,幾乎是不可能的,不要是說箭矢弓弩不夠數,就連木頭、石塊都有些不夠,只能切進切退拖延著戰鬥。
諸事準備就緒後,龐德把手中長刀狠狠地插入面前,一臉凝重的盯著山下,那密密麻麻,已經看不出來的敵軍,只能憑藉感覺辨別,哪裡才會是閻行的主力。
「……從沒有這種時候,馬上戰將會困守一座禿山,等待著虛無縹緲的援軍!」
「……從沒有這種時候,他龐德會獨自扛著這一肩重擔,面對四倍於己的敵軍!」
「……也從來沒有這種時候,自己會感覺到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甚至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
目光向前,入夏的西涼,早晚溫差依舊很大,感受著身上沉重甲冑的冰寒,感受著來自自己心底那份熱血沸騰,還有幾日前縈繞在自己腦海之中,馬騰被殺的場面。龐德一直扛著這份道義的壓力在前行。但是,今夜他卻覺得自己即要解脫,不會在為了馬騰而戰鬥,只是為了生存,為了身後征戰沙場依舊的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