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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牛輔也不是一無是處,只可惜他還是小覷了我。」在默算騎兵的距離後,皇甫酈終於開口下令,大聲喊道:「立盾!」
聽到這一聲吼叫,身旁將官這才醒過神來,一揮手:「立盾!」
「立盾!」各部軍官同時大聲下令。
「碰碰碰碰!」無數聲巨響此起彼伏。
只見軍陣前排的盾牌手同時提起巨大的櫓盾狠狠地朝地上插去。
這些盾牌高約一米六十,製作粗糙,同普通盾牌不同,盾面上也未蒙牛皮,只用七八根樹幹釘在一起,底下有一根尖銳的木樁。往下一刺,便牢牢地釘在地上。前排上百面盾牌連在一起,幾乎是一座移動的城池。
敵人的戰馬衝擊力雖強,可要想將這五萬大軍的方陣一衝而潰,卻不一件容易的事情。
「豎矛!」
就在皇甫酈這有條有序的高喊聲中,更多的長矛從盾牌上伸出去,在盾牌上方組成一層尖銳的拒馬。
剛布完陣型,敵人驚雷般的馬蹄聲已經在耳邊響起。
牛輔的西涼騎兵已經瞬間同西涼步卒撞在一起。牛輔的西涼騎兵都平端著長長的大矛,借著馬力,「碰!」一聲就刺在盾牌上面。長矛折斷的聲音連續不斷傳來,估計那些西涼騎兵也沒意識到西涼步卒的盾牌會深刺在地里,兩相撞擊,長矛經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擊里,瞬間折斷。而馬上的騎士也被這強大反震之力撞下馬來,慘叫著死於馬蹄之下。馬鐙這種東西雖然可以將騎兵固定在鞍子上,可因為缺鐵和缺少皮革,騎兵的馬鐙都用木頭製造,懸掛馬鐙的皮繩也用麻繩代替。
如此劇烈的碰撞,木頭馬鐙瞬間斷裂,將鞍上的騎兵逐一拋到地上。
也有勇猛的騎兵穩穩地坐在戰馬上,可惜前面是森林一樣的長矛,一撲上去,不但是人,連戰馬也被瞬間刺成篩子。
血紅熱血四下飛濺,爆出一片紅色迷霧。
陣前一陣大亂,哭天喊地,人和戰馬的身體堆在一起,密密麻麻地蠕動。
「好厲害的方陣!」在後觀瞧的皇甫鴻抽了一口冷氣。這樣的盾牌大陣借用的是父親皇甫嵩剿滅馬騰的戰術,以前皇甫鴻對這個陣勢有什麼用處還心存懷疑。想不到今日一用,效果卻出奇地好。「難怪六郡子弟個個熟悉羌斗,竟然這般厲害!」
隊伍中的新兵正要大聲歡喜,轉身一看,剛才這一衝刺,還是有不少盾牌被衝倒,畢竟人力無法同戰馬抗衡。
而後繼的長矛陣也被衝散。
卻見,皇甫酈的臉上紅成一片,也不知道是自己還是敵人的鮮血。他提著馬槊,滿眼淚光地站在屍體堆中。他是頂在最前沿,所率的數百個死士,能站起身的超不過八成。
一個瞬間,櫓盾陣破。
這才是第一個回合,就讓西涼步卒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
牛輔西涼騎兵的威力可見一斑。
好在這不過是敵人的第一波衝擊,在短暫的接觸之後,牛輔的西涼騎兵同時朝兩邊分開,遠遠逃走,將正面的空間亮出,留給後面的騎兵做第二輪衝鋒。
許多摔倒在地的敵人也不要命地爬起來,倉皇地朝後跑去。可很多人跑不了幾步就被憤怒的西涼步卒士刺死在地。就算僥倖逃脫的,估計也沒什麼好下場,眼前全是戰馬,又有誰能逃脫被萬馬踐踏的厄運呢!
皇甫酈大吼:「布陣,布陣,能喘氣的都給我站起來,後排,頂上去。」
西涼步卒陣前的混亂落到西涼騎兵大將牛輔的眼裡,這是一個快四十歲的老將,戰鬥經驗豐富。他眯縫著眼睛,眼角的魚尾紋都皺成一團,揮了揮手中大刀,喝道:「西涼鐵騎的英雄們,把面前的步卒通通殺光!」
決戰就在這一刻,若還是如先前一樣,將手頭的隊伍一支支派出去,輪番轟擊敵人的軍陣,或許能通過這種磨盤式的攻勢將敵人一點點消耗迨盡,可牛輔的西涼騎兵卻要付出巨大代價。正面的敵人不多,而且牛輔識得皇甫酈,中軍主帥在前冒險,如果能夠生擒或是擊殺,這場大仗幾乎是沒有懸念一般,而選擇偏師迎戰,對牛輔來說很難,兩旁沒有足夠的空地用來迂迴。
雖然,牛輔沒有料到對手竟然早做了準備,但若能用雷霆一擊將皇甫酈擊垮,便能破敵。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大將,他知道該在什麼時間對敵發起致命一擊。
「殺!」
八千西涼騎兵分成三股,在牛輔的率領下全盤壓上。
整條馳道都被人潮占滿。
看到這令人崩潰的進攻,皇甫鴻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八千匹戰馬的同時進攻,這樣的奇境也許這輩子只能看到這一次,可真正身處其中,那種無處不在的壓迫感還是讓人無法呼吸。皇甫鴻本能的從地上抓起一根長矛,握在手中緊了緊,正要向前一步,身後突然有傳來皇甫酈的大吼:「盾伏地,前排下蹲!」
這一回,皇甫酈喉嚨里的泥土大概是被他狠狠地吞進肚子裡去了,聲音聽起來異常地清亮。
隨著這一聲喊,剛剛豎起盾牌同時向後倒,前排的士兵同時蹲了下去,藏在盾牌後面。
轉眼,陣地前盾牌面面相接,形成一面巨大的斜坡。
皇甫鴻也是奇怪,這樣的陣勢有什麼用處,盾牌一倒,敵人的戰馬可以很輕易地衝上來,將盾牌下面的士兵踩成肉醬,這一仗也不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