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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唏噓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時間上來不及。更何況……斷人錢糧,殺人爹娘,得到吳守正好處的那些商賈。恐怕第一個站出來跟咱們作對!那些貪財鬼雖能尿(sui)不大,但聯合起來,麻煩得要命。再者我們隴西李氏的短板正好是錢財問題。失去安家父子後,還要寄希望於他們。萬萬不能惡了他們。」
李建成道:「可,以吳守正兵鋒所指、所向披靡的情況看。外一他真的橫掃掉羌族,我們隴西李氏怎麼辦?」
有句話說得好,喚作: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飛鳥、狡兔,或為羌人。
良弓、走狗,或為李氏。
早在數百年前,隴西李氏建立之初,選擇危機頻發的西北做根基,便有人考慮過其中的好與壞。
壞處顯而易見。
第一。
窮。
第二。
窮。
第三。
還是窮。
好處藏匿頗深。
第一。
遠離政權中心,鮮被波及。
不論晉朝末年還是帝國百年前的那場動亂,都不曾對隴西李氏造成影響。
第二。
雍涼多動亂。
那麼。
隴西李氏有機可趁,成了帝國左右西北局勢的重要棋子。
朝廷對隴西李氏輕易不能下手,且要善加安撫。
第三。
窮山惡水刁民多。
假使某一天,隴西李氏不得已走上抗爭的道路,完全可以藉助地利優勢,召集足夠的兵馬圖自保。
綜合的看。
隴西李氏選擇西北,利遠遠大於弊。
物質匱乏算什麼?
始終有用,才是李家長盛不衰的緣由。
每一代隴西李氏的多數子弟,都不解為何家族不學學滎陽鄭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等其餘的七宗五姓,選個好地兒當根基。唯有真正走入家族核心的人,才有機會瞻仰祖上的遺訓,明白個中關節兒。
無疑。
唐國公李淵知道。
唐國公長子李建成也知道。
反過來講。
正因為曉得吳某人的行動,不吝於挖他們家牆角,李建成才會說出憂慮的話語。
李淵沉吟許久,道:「吳守正輕裝上陣,來去如風,行蹤無影,勇不可擋,徒之奈何?」
李建成抿抿嘴唇兒,道:「不若讓四弟試上一試?」
李淵直接斥道:「胡鬧!」
李建成不敢再說了。
李建成明白自己剛才有些孟浪。
吳守正是誰?
開國九老一脈的吳國公後人。
帝國唯二的長公主駙馬爺。
靠山王的女婿與弟子。
隴西李氏打亮招牌的殺了人家,不惹了眾怒圍攻才怪呢!
李淵摩挲鬍鬚,眼睛忽的一亮,問道:「我聽你提過,韓衛騎的那個外甥,有一把兄,叫張什麼來著?他不是欠二郎人情嘛!你備一份厚禮,拜訪他一下。」
李建成擊掌道:「父親大人英明!那確是好人選!」
李淵點點頭,道:「你且去吧!」
李建成躬身稱「喏」,繼而匆匆而走。
李淵步出屋門,駐足房檐兒下,左右思忖不定。
「轟隆隆!」
西院傳來巨響。
李淵的凝想,一下子斷掉。
感覺有人看自己,李淵腦袋一偏。
樹上站著一個瘦小的人。
李元霸。
李淵強擠出笑容,道:「元霸!莫要胡鬧,好好隨真人學藝!」
從前李淵只當李元霸是累贅、是怪物,現在呢?是戰將、是人才,態度自然有所轉變。
可惜。
獨獨無有父子、家人的感情啊!
也難怪。
李元霸那雙仿佛打量獵物般的冷漠眸子,叫李淵心裡發涼的很,他無論如何難將李元霸視為子嗣。
「泥猴兒!泥猴兒!」
「你給老道下來!」
「反了天了你!」
紫陽真人氣急敗壞的聲音,讓李元霸乖乖的下去,消失在李淵的眼中。
李淵閉目仰天。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天子喜
……
承天元年,七月一日。
帝都城,紫微宮。
御書房。
「好!好!好!」
楊倵喜形於色,巴掌不住的拍打桌案,發出巨響聲。
楊倵面前放著一紙奏疏,上書的人乃征戰西北的吳守正。
「臣,嫖姚將軍,吳守正,頓首。」
「……」
「臣蒙陛下信任,率敢戰之士,征討虎狼羌人。」
「雖不敢稱夙夜憂思,卻也兢兢業業。」
「……」
「帝星璀璨,加諸臣身,僥倖得勝,以此報捷。」
一堆廢話裡頭,夾雜輝煌戰果。
天子高興,恰恰因此。
吳凡首戰燒何羌,斬首兩千餘,俘虜上萬餘,牛、羊、馬數萬,自身傷亡不過十人。
吳凡二戰白馬羌,斬首一萬餘,俘虜近四萬,牛、羊、馬以十萬計,自身傷亡區區三百四十多。
懸殊的兵力對比,卻造就這般的以弱勝強的經典戲碼,同樣做過將領的楊倵,怎不知其中的艱難辛苦,又怎不知吳守正那赫赫的卓著功勳?
新皇登基,天下人心不穩,四方異族蠢蠢欲動,楊倵壓力能不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