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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山腰。
楊天子步入祭壇,重複繁瑣禮儀。
唯一不同的是,取足之血,非手之血。
楊天子大聲道:「朕,楊氏子儉。敢敬告地母:朕,伏地而拜,依土而生。取生靈之氣,作萬物之表。地母有德,養育萬物。福潤天下,功大無量。特此歃血祭奠,求地母保佑。使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五穀豐登。聖靈不昧,其鑒納焉!尚饗。」
楊天子二次喝乾金樽中酒。大禮參拜。
向上的道路愈來愈險,隨行隊伍走的艱難。
不少體力虛弱的大臣,幾乎咬牙切齒的前進。
似吳凡一等的武人,略顯輕鬆的不要不要的。
左顧右盼間,吳凡瞄到先前封禪過的幾位帝王於石壁上鑿刻的字跡。
縱風吹雨打,依稀可辨其中內容……
嗯。
不客氣的說。
十句有八句是自己吹牛比。
想來楊天子一樣會那麼做。
吳凡不覺得泰山封禪有何神異處,甚至以為不過是吃力不討好的瞎折騰。
但。
瞧瞧楊天子那返老還童,輕健矯捷的步伐。
瞧瞧諸位皇子那激動莫名,恨不得代替楊天子的勁頭。
瞧瞧世家士族出身大臣的垂頭喪氣,偶爾流露出的不甘神情。
【有意思?】
吳某人腹誹的厲害。
先後祭拜過代表「人」的黃帝軒轅,代表「地」的后土娘娘,終於輪到代表「天」的蒼穹。
楊天子割破眉心滴血。
楊天子端起金樽,大聲道:「朕,楊氏子儉,敬告天神:朕,恭承大寶,二十一年。敬若天意,四海晏然。封祀岱嶽,謝成於天。子孫百祿,蒼生受福。特此歃血祭奠,不敢居功,謝天命以為皇,使朕理群生,告太平於天,報群神之偉。聖靈不昧,其鑒納焉!尚饗。」
楊天子三喝樽中酒水。
不算完。
禮部的官員,將準備好的玉牒呈獻楊天子。
楊天子剛剛說的是大家的請求,他得有點兒私人請求……歷代有封禪泰山的帝王都會寫,多為求長生不老之類虛無縹緲的廢話。
楊天子神情專注的寫上幾句,用明黃絲綢掩蓋,親自放入石室。
至此。
泰山封禪,全部結束。
大隋以武立國,故而很多時候的做事風格,顯得相當簡單粗暴,一點兒不磨嘰。
假如換做其他朝代的帝王,沒準兒祭奠儀式,得弄個十天八天的呢。
下山的路途,楊天子連頒兩道聖旨。
第一。
改年號為「承天」。
其意大概是自詡承天之命,趁機神化皇權。
第二。
大赦天下。
除犯有十惡大罪者,皆可免除責罰。
黃昏時分,隊伍歸泰山腳下的行宮。
有大臣欲諫言還朝,不得果。
概因。
楊天子稱病不見任何人。
且。
楊天子將保護自己的兵馬,該成冀州牧韓成帶來的兵馬。
風雲乍起。
……
泰山行宮的修建,宛如縮小的皇城。
核心地段由楊天子牢牢占據,外圍布滿兵馬。
再有是皇子、大臣等住處。
楚王臨時下榻地。
楊珏跪坐,膝上橫劍。
劍,無鞘。
長有三尺,鋒芒四射。
楊珏跪坐,面前立牌。
牌,有字。
上書:亡弟,楊氏子業之位。
楊珏跪坐,目光怔怔,輕撫劍身。
併攏食指與中指,楊珏輕輕一彈。
「嗡!」
劍鳴。
楊珏頭不回的命令道:「給我梳梳頭吧!」
蕭氏連忙過來,低眉順眼兒的精心給楊珏打理髮髻。
楊珏又道:「取我的甲冑。」
蕭氏一個哆嗦,依言而行。
【要動手了?】
蕭氏暗道。
銀白色的甲冑,刀痕箭創無數,甚至有斑駁的血漬留存。
蕭氏見過這套盔甲,在楊珏的寢室當中,與那塊靈位一起。
蕭氏摸過這套盔甲,欲圖殷勤的將它擦拭乾淨,反險些讓楊珏剁掉雙手。
顫抖的給楊珏穿戴好甲冑,蕭氏澀聲道:「殿下,你……」
楊珏斜睨蕭氏一眼,目光儘是的寒冷,再無不復從前的溫柔。
蕭氏癱坐地上,感覺不妙。
楊珏轉動手中長劍,背負於身,伸出空餘的手,薅住蕭氏的長髮向外拖。
「殿下!殿下!殿下!」
「饒命啊!」
蕭氏驚叫、討饒、掙扎。
楊珏嫌心煩,一掌打昏蕭氏。
繼續走。
門外佇立余老。
余老身著戎裝,掛鬼面玄冥甲,背插尺長無柄金刀九把,手握一桿丈二劈風刃,胯下一匹渾紅獸,威風凜凜。
楊珏默不作聲的提著蕭氏,翻身上得一匹健壯的白馬。
余老聲音沙啞,道:「你不是說等嗎?怎又改了主意?」
楊珏瞧瞧昏暗的天,言簡意賅道:「我沒改主意,泰山封禪已結束。」
余老的臉覆蓋鐵面,看不出什麼表情。
思忖甚久,余老搖頭道:「他起疑了,否則不會換韓孝先衛戍周邊。」
楊珏笑笑,道:「知子莫若父!我早對你說,我們的一舉一動,瞞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