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頁
右側的履帶已經脫落,同一側的導向輪也已經被打成了幾片散落在不遠處。炮彈從這裡打穿了坦克的側裝甲,擊中了這輛坦克的機電員。當然其他的地方這輛坦克也是布滿了彈痕,掛在兩側的板裙被打飛了一多半,只剩下幾片還掛在上面,也都已經和篩子差不多了。
整個炮塔被擊中了幾次之多,炮塔尾部的吊籃都被擊毀了,上面原本裝著的東西早就已經不知去向,唯一還算完好的東西,就是那個已經被當做醫護室屋頂使用的白色床單。
一輛坦克說大不大,說小也並不小,但是在這麼一個坦克上,連不足二十分之一大小的排氣管都被打飛了,就連那個只有不足一個拳頭大小的行車燈都被打中了,這就不難想像這輛坦克當時面對多麼密集的攻擊了。
這名擲彈兵的連長靠在雷恩那輛坦克的擋泥板上,將煙盒遞給了雷恩,從不抽菸的雷恩抽出一支來,叼在嘴上借著連長的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卻被嗆得咳嗽起來。
擲彈兵的連長明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第一次抽菸?”
“咳咳。對,第一次抽菸。”雷恩點了點頭,用手指頭不太熟練的夾著香菸,吐出了煙霧說道:“你們那邊怎麼樣?”
“死了60多人,差不多一半。”連長落寞的嘆了一口氣,又帶著幾分自豪,用玩世不恭的語調說道:“本來我們也想撤退了,可是看見你們還在戰鬥,就沒走。我手下的兵,多少還要點臉,沒丟下戰友自己跑的習慣。”
“你們都是好士兵,克拉克也是。”雷恩又吸了一口煙,再一次嗆得眼淚橫流,卻依舊很倔強的咽了下去:“這煙真的挺辣的,吸上一口嗓子都疼。”
“德國小廠的菸草,菸絲處理不仔細,連過濾嘴都偷工減料,自然嗆人。”連長笑了笑,用手指頭摸著半盒香菸的外包裝,抬頭看了一眼那輛已經徹底報廢了的坦克:“我們得到命令,半小時後撤往斯通休整,等待補充。你們呢?什麼時候撤走?”
“我也不知道,我在等我的部隊,他們什麼時候趕過來我也不太清楚,我的無線電被打壞了……”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了那個帶著圓眼睛的軍人。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連長卡特指著這個人介紹:“這位是克拉克一等兵,他是機電員,當然還負責你的車前機槍。”
雷恩記得,那時候他和別人不一樣,立刻立正回禮,看起來非常標準。卡特還補充了一句表揚他的話:“他算是這個宿舍里最正常的軍人了!技術水平相當過硬。”
只不過現在,無論是帶著雷恩走進那個小宿舍的卡特連長,還是那個被卡特形容為最正常軍人的克拉克,都已經不在了。他們就這麼成為了記憶,而如果整個連甚至整個營都消失了,那誰來證明他們存在過?
“如果你不怕麻煩,我可以幫你通知團部,然後讓那邊的步兵告訴你的手下趕過來。”擲彈兵連長一邊抽著煙,一邊很熱心的幫忙。
軍隊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地方,這裡的人足夠冷血,殺人打架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這裡的人足夠漠然,老兵們通常不會去記新來的補充兵的名字;這裡的人足夠義氣,對於一名士兵來說榮譽和友誼甚至可以超過生命。
他們雖然既冷漠又冷血,卻從骨子裡崇拜強者,當他們認定了自己敬佩的人,一生都不會輕易改變。更加讓人不解的是,這種情懷從羅馬的凱撒時代一直延續至今,依舊沒有絲毫的改變。所以你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有些士兵連支香菸都借不到,有些士兵借一輛卡車都有人笑著送上。
雷恩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又吸了一口香菸,依舊嗆得咳嗽不停:“咳咳,不用了,他們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是啊,步兵已經趕了上來,防線已經被加固,一門又一門的反坦克炮加固了千瘡百孔的防線,把斯通以南地區的防線變得固若金湯,想來再也不會發生類似這種隘口爭奪戰一樣的慘烈戰鬥了。
“能和你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作為一名老煙槍,抽菸的速度明顯要快過雷恩不少。擲彈兵連長把手指捏著的菸蒂丟到泥土裡,用皮靴碾滅了,吐出最後一口煙霧說道:“歡迎你隨時來1連做客。接下來呢?有什麼打算?”
“殺法國人,殺到他們意識到與我為敵是多麼的悽慘。”雷恩看著手指間燃燒的香菸,輕聲笑了一下說道:“下一次,我要毫髮無傷的幹掉20輛坦克!”
“哈哈哈哈!保重!”擲彈兵連長一愣,然後哈哈大笑,之後才繼續說道:“希望還能見到你。”
然後這位擲彈兵連長,就轉身離開了,而雷恩也吸完了最後一口香菸,把菸頭丟到了一邊,對沮喪的布魯斯還有鮑曼喊道:“過來幫忙,把還能用的東西搬出來。”
於是三個人爬上坦克開始幹活,把剩下的炮彈一枚一枚搬出了坦克,放在了一旁堆成了一個梯形。然後還有機槍用的彈鼓,角落裡的工具箱,以及小鏡子還有同軸機槍。當然用一根皮管子和空汽油桶,他們還搜刮掉了坦克裡面的油料。
當他們把這些東西都搬出來之後,馬庫斯帶著另外兩輛坦克趕了過來,分掉了彈藥還有油料,把安德烈台上了一輛坦克,然後其他的人分坐了一番,引爆了那輛和報廢沒有區別的113號豹式坦克之後,他們奉命返回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