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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倒!小心炮彈!”一名德**官大聲的提醒他的手下們,不過他的喊聲在一聲高過一聲的炮彈爆炸的聲音里,顯得有些渺小和蒼白。
“醫護兵!有人受傷啦!”炮擊還在進行著,不過顯然這一次昂貴的問候有了效果,一名倒霉的德國士兵被彈片擊中了。這個時候呼喊醫護兵顯然是沒有什麼效果的,沒有幾個愣頭青會在這個時候躍出戰壕。
炮聲漸漸的平息下來,一名穿著白色背心,胸口處畫著紅色十字的德軍士兵拎著醫藥箱,彎著腰跑向呼喊醫護兵的位置。他已經遲到了差不多2分鐘,天知道這個時候對方到底是需要牧師還是醫生。
放下醫藥箱,看著這個可憐的士兵鼻孔中流出的鮮血,醫護兵當然知道這種情況下能夠搶救回來的希望非常渺茫。內臟出血在大醫院裡或許還算不上太過致命,可是在缺醫少藥的前線就足以讓人交出小命了。
伸出手去,摸著那個可憐鬼的肚子,很快就從一灘鮮血中摸到了一個兩指寬大小的窟窿,彈片個頭不小,造成的創口也並不規則,鮮血從裡面噴涌而出,天知道是哪個地方漏了。看位置應該是肝臟,要是那裡這名士兵連嗎啡都用不上了。
本著盡職的原則,醫護兵示意傷員的戰友幫忙,把這名傷員略微的抬起來一些。他伸手摸向這個傷員的後背,發現了另外一個窟窿——彈片透體而過,擊穿了傷員的肝臟還有一部分腸子。
“嘿!你叫什麼名字?附近有牧師麼?叫牧師來!”醫護兵一邊拍打著快要昏迷過去的傷兵臉頰,一邊抬起頭來問周圍的士兵。幾個新兵抱著槍麻木的看著自己的戰友在地上垂死掙扎,一名帶隊的老兵搖了搖頭:“隨軍牧師3天前在多科爾陣亡了。”
醫護兵遺憾的點了點頭,然後又低頭看向了自己的病人,他輕輕的拍打著傷員的臉頰,讓他保持著最後的清醒:“嘿!我說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博……博德……長官……我叫博德。”那傷兵一張嘴滿口都是鮮血,他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著自己的名字,一邊任由鮮血順著腮旁流進領子裡。
“求求……你,幫幫……我吧,我要回國,我要去見科里亞。”博德神志已經有些渙散,迴光返照一般說著想說的話,竟然一點一點變得流利起來。
醫護兵用手幫著他按住肚子上的窟窿,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點頭:“好的,博德,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回國,科里亞是誰?我怎麼聯繫她?”
“我回,回不去了……謝……謝謝您長官……”博德把醫護兵當成了部隊裡的大官兒,一口一個長官的叫著:“幫我,把信寄給她……好麼?”
“好的!我盡力!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話麼?博德?博德?”醫護兵大聲的呼喚著這名傷兵的名字,傷兵卻沒有再回答他的問題。
他只是默默的身手進自己的口袋,把一張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小半的信紙拿了出來,高高的舉起。
醫護兵跪在他的身邊,輕聲的在博德耳邊答應他的請求:“博德,我會幫你把信寄出去的,我保證。”
博德的手臂突然無力的放下,生命也在這一刻消失殆盡,他就這麼斷了氣,幾分鐘前他還靠在戰壕邊給自己的愛人寫著信。
醫護兵在博德的屍體上擦了擦自己滿是鮮血的手,才小心翼翼的從他的手指縫隙中抽出了那封信。他用黏黏糊糊的手打開信紙,發現上面的字跡還算乾淨。至少,還能看清楚一大部分內容。
上面的筆跡有些凌亂,不過醫護兵依舊可以感受到博德寫這封信的時候,心中那滿滿的愛意。他提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也提到了很多戰場上的生活,就好像是一個瑣碎的管家婆,在念叨著自己的一切遭遇。
“親愛的科里亞: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在這裡時刻都會有死亡相伴。我想如果我現在不說,到了天堂我就更沒辦法對你說了。在柏林大學的歲月里,我是多麼的愛你!可是我怕說出來會損傷我們的友誼。我知道你愛的是另一個人,所以我始終也沒說出來。現在,當我看到生命在這裡一錢不值之後,當我感覺到自己隨時可能死亡的時候,我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了。
可是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看到你那美麗的眼睛、金黃色的頭髮了,再不能聽到你優美的吟詩聲音了。我現在後悔當初為什麼不向你表白,即使遭到你的拒絕也比現在這樣好上百倍。
戰爭太殘忍,泯滅了人性,斷送了多少年輕人的幸福。我在這裡為德意志而戰,我堅信元首會帶著我們走向勝利,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勝利,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們是否還能相見。
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向你表達我對你的愛情!儘管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愛你是多麼的深,可是這確實是真的。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曾經幻想過打完仗一定向你求婚,可是每當我看見有人死去,我就有一種錯覺,我會死在這裡,再也看不到美麗的你。
昨天部隊補充了一些罐頭,我們在陣地上吃了一次難得的豐盛午餐,不過和我很好的神父先生前幾天被子彈擊中犧牲在了多科爾。說實話我現在還很沮喪,畢竟他鼓勵我寫這封信給你,讓我把心裡的話告訴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