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頁
突然一個士兵滑進了博羅爾所在的散兵坑,嚇了博羅爾一跳:“別開槍,我是唐納!”顯然這個營長身邊的通信兵去找3連的過程並不順利,一身原本還算乾淨的衣服現在和抹布沒有什麼兩樣了。
“3連準備好了,可以讓2連挪開位置了。”他喘息著,盯著博羅爾開口說道。
“不用挪開了,2連剛剛失去聯繫了……”博羅爾有些沮喪的對唐納說道:“去找一支武器,準備戰鬥吧,2連既然沒有懦夫,想必身為他們的營長,我也應該戰鬥到最後一刻不是麼。”
猛然間,槍聲變得稠密起來,部署在一個隱蔽位置的13毫米重機槍突然開火了,他們一直在整個德軍陣地側翼埋伏著,現在他們找到了開火的時機,於是英勇的打響了側面的槍聲。子彈密集的掃向美國人的裝甲車和步兵,一瞬間就有兩輛美國裝甲車被擊穿起火,大口徑機槍在近距離上如此不要命的開火,確實可以威脅到很多裝甲車輛那纖薄的尾部裝甲。
☆、669逃亡
不過顯然在這種時候開火,這個機槍陣地也就沒想過要離開了,他們的位置太靠前也太孤立了,甚至沒有交通壕掩護他們撤退。從另一個角度來說,13毫米大口徑機槍的重量,也不允許他們如同扛著mg42機槍那樣快速的機動。
果然沒過多久,美軍就開始了他們的還擊,一輛坦克的炮塔轉到了自己的側面,瞄準了這個被漏過的機槍陣地。同軸機槍開始猛烈開火,壓制了那裡的德國機槍火力之後,主炮突然噴出一團火焰,一枚炮彈就這麼把那裡打出了一個彈坑。
1連的陣地上,十幾名打光了彈藥的德國士兵正面色沉重的給自己的步槍安裝刺刀,他們嘴裡輕聲哼唱著歌曲,時不時用深凹進去的雙眼望向不遠處的美國士兵,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為自己的祖國而戰,也是他們最後一次發起自己的衝鋒。
回不到自己的家鄉了,聽說那裡已經牛羊成群;回不去自己的家鄉了,聽說那裡現在到處歌聲;回不去自己的家鄉了,聽說那裡早就翻天覆地;回不去自己的家鄉了,那個曾經的人兒你可安好?神聖又美好的祖國,似乎已經永遠和自己無關了,現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為了誓言走向生命的盡頭。
等到美國人端著武器靠近的時候,這些堅毅的士兵躍出了自己的戰壕,他們矯健的身影嚇了對面美國士兵一跳,有的美國士兵反應迅速,立刻開槍打倒了面前臉孔猙獰的敵人,有些人則慢了一拍,被德國士兵的刺刀捅翻在地。
博羅爾趴在散兵坑的邊沿,端著手裡的突擊步槍,一個短促射擊就打翻了一名美國士兵,他縮回自己的腦袋,避開掃來的槍林彈雨,再換一個地方探出槍口,再將另外一個美國年輕人打成篩子。
如果不是戰爭,他們來自美國的各個著名的城市,有的來自費城,有的來自加利福尼亞,而德國傘兵們可能來自漢堡也可能家在慕尼黑或者法蘭克福。他們見面的時候很可能互相吹噓著自己家鄉的啤酒或者自己國家的汽車還有繁華——至少不是現在這個模樣,彼此用子彈和刺刀來把對方送下地獄。
不過如果不是戰爭,他們也不可能集合在一起,來到這麼一個滿是黃沙的地方,為了不同的信念不同的理想不同的未來,拔刀相向吧?至少他們的誓言都差不多,他們都發誓要為了自己的祖國戰鬥到最後一刻,戰鬥到生命的盡頭——可笑的是,唯獨少了為了他們自己。
“突突!突突!咔!”最後一發子彈飛出槍膛,博羅爾卸下了自己的彈匣,摸向自己的胸前口袋,發現自己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彈匣。他苦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那個讓他絕望的夜晚,似乎想起了那個讓他真正成為一名老兵的夜晚。那一天的夜裡,他也打光了自己的彈藥,也是那一夜之後,德國傘兵天下聞名,百戰不殆。
“營長!營長!”一名士兵從側後面的通信壕里摸了上來,沮喪的坐在地上喘息著:“鐵拳火箭彈打光了,我們沒有重武器了,美國人的坦克太多了,連長讓我來找你,說最好想點辦法,弄點援軍過來。”
靠在散兵坑的坑壁上,博羅爾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了一根皺巴巴的香菸,叼在嘴上用火柴點燃,吐了一口煙霧才開口說道:“不會有什麼增援了,我們後面的那個營半個小時前被調走了,北面的美國部隊打的更凶,斯圖登特將軍親自帶人到那邊去了。”
沉默,幾乎讓人窒息的沉默,然後那名通信兵笑了一下,跟著唐納也笑了起來,最後博羅爾也跟著笑了起來。最後那通信兵站起身子,又原路返回。他走之前,博羅爾突然開口道:“我回去了,如果今天誰大難不死,一定得把我們營的番號保留下去,辦不到,就和大夥一起死。”
那負責傳訊的士兵拎著一支已經上了刺刀的g43步槍,頓了一下身形,然後頭也不回離開:“好!”
對面的美國士兵更多了,博羅爾所在的陣地,距離美國人的坦克履帶只有不足一百米的距離了,他打光了最後一發子彈,然後掏出了作為營長配發的那支非常漂亮的手槍。這支手槍是比利時生產的,威力強大可靠耐用,與美國人用的m1911a1手槍很像,都沒有什麼美感,充滿了大規模工業生產的氣息。
掏槍的時候,他看見了沙漠黃雨衣裡面,灰綠色的德國陸軍軍服胸口上,佩戴著的戰傷勳章、英勇戰鬥勳章、空降獎章、鐵十字勳章還有空降英國紀念獎章。嘴角微微揚起,然後握槍的手更加堅定沉穩,博羅爾知道,他這一生最重要的時刻快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