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他不覺嗆咳一聲,然後視線回到惠少漁臉上。「我覺得她做得很好啊!」語畢,他也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了。
所以,惠少漁也只敢趁無雙不在的時候「欺負」弱柳,可只要一瞧見無雙的影子,他就逃得比誰都快。
然而,撒開太過強悍這點不計較,無雙對弱柳的照顧可真是鉅細靡遺、無微不至,周到至令人想撞牆的地步。就如此刻,迎風軒迎春閣里,弱柳安安穩穩地倚在胡床上看書,熊熊的爐火燒得屋內暖烘烘的,三足几上的香茶不涼也不燙,溫溫的剛剛好入喉,一切都很完美舒適。
可是無雙一進來就開始哇啦哇啦大叫了。「我說夫人,雖說已快上巳了,但外頭冷風還是呼呼的吹,您怎地還開著窗呀!」她把窗欞上的小小fèng隙給緊緊闔上了。
「天哪!這茶都冰了還能喝嗎?」她把才喝半口的整壺溫茶都給倒了。
「哎呀!您這樣躺著,小心凍著胎兒呀!」她抓了條毛毯將弱柳從脖子到腳蓋得一絲不露。
最後……「夫人,無雙要去幫您作碗臊子麵作點心,在無雙回來之前,除了將軍之外,您可別跟人到處亂跑喔!」
她當她是三歲幼兒嗎?看著無雙一眨眼又消失不見,弱柳聳聳肩,把手從毛毯里拿出來繼續看她的書——她早習慣了。
不過,雖然無雙管得好像太多了一點,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弱柳夫人。」
「咦?jú紅?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jú紅左右看看無雙不在,趕緊拉著人要走。「請跟我來,弱柳夫人,夫人想和你聊聊呢!」聊聊將軍對她如何,是不是天天都睡一起等等,
「嗄?可是……待會兒好不?等無雙回來……」
「不行,不行,夫人等久了會生氣,快跟我走吧!弱柳夫人。」jú紅繼續拉人。
「但……但是無雙會生氣的啦!等她回來我們再一起過去好不好?不會很久的啦!」
「哎呀!弱柳夫人,無雙不過是個婢女,你怕她作啥?別讓她爬到你頭上撒野嘛!」
「這……這……不好啦,無雙真的好兇耶!而且將軍也要弱柳聽她的,所以、所以……」
「這是幹啥呀?弱柳夫人,」jú紅好似生氣了,手卻還是不肯放。「夫人想跟你聊聊,你卻這樣推三阻四的,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夫人呀?」
「怎會呢?弱柳不敢,只是……還是再等會兒吧……」
眼見怎麼都說不動弱柳,知道弱柳膽小,jú紅正想板下臉來嚇唬她……
「jú紅,誰准你進迎風軒里來的?」
冷不防一聲低沉慍怒的質問傳來,嚇得jú紅臉發白連退三大步。
「將軍,奴婢……奴婢……」
「啊——將軍回來了!」這回不用jú紅拉,弱柳自動開心地跳下胡床迎嚮慕容勿離。「將軍爺,姊姊說想找弱柳聊聊耶!可是無雙不在,你陪弱柳去好不好?」
jú紅一驚,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夫人可能睡了,下回吧!」不待回答,她就一溜煙跑了。
弱柳茫然看著jú紅跑得跟飛一樣。「咦?她適才還拚命拉著我去呢,怎麼轉個眼就跑了?」
慕容勿離冷然一哼。「別管她了,倒是你,你的臉色不錯,這幾天過得還好吧?」
弱柳俏皮地皺皺鼻頭。「有無雙盯著,弱柳哪能不好。」她伴著他到胡床坐下。「可是,將軍爺,您這次去好幾天呢!」
「有些事不能不辦妥再回來?」慕容勿離淡淡說道,若有所思的目光則悄悄落在弱柳臉上。「怎麼?想我嗎?」
弱柳偷覷他一眼,旋即羞赧地垂下螓首,小手無意識地抓著他的手指頭一根根扳下來,再一根根扳上去。「是……是從弱柳搬到將軍這兒來之俊,將軍就不曾在外面過夜了嘛!但這幾夜將軍都沒回來,弱柳只好一個人睡,可弱柳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嘛!」
「為什麼?會冷嗎?」他知道對她而言,他的身軀可比爐火還要暖和。「你該讓無雙幫你多燃一盆火的。」
「是會冷,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弱柳攬眉苦思,因為要對慕容勿離解釋,所以,她不得不認真思考一下這個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是將軍不在弱柳身邊,弱柳就很不安嘛!」
「還有無雙在呀!」他推推她示意她抬腳上胡床,自個兒也脫了鞋履上去,然後拉來毛毯蓋住兩人。「或者下回我不在,你就讓無雙陪你睡吧!」
「但那不一樣啊!」弱柳脫口道,可一說完自己就先愣了一下:咦?哪裡不一樣?「弱柳……弱柳的意思是說……是說……」咬住下唇,她又開始思考起來了。「是……是弱柳只有讓將軍抱著睡才能安心熟睡,否則即便是睡著了,弱柳還是會作噩夢嘛!」
「噩夢?」
「是啊!就跟之前一樣,弱柳每夜總是會夢到婆婆又來追打弱柳,弱柳無論躲到哪裡都沒用,因為婆婆總會叫下人來拖我出去。她心情若是好些,便會一邊打一邊罵,等她罵夠了,或者是弱柳哀求得令她滿意了抑或是哀求到聲音啞了,婆婆就會停手,因為婆婆就愛聽弱柳求饒;可若是她心情不好,她便會一聲不吭打到弱柳昏倒為止,儘管弱柳已經哭求到沒聲音了……」
「弱柳,」慕容勿離實在聽不下去了,難怪她動不動就哀聲求饒,原來她婆婆不但是個虐待狂,還是個變態。「不要再去想那些了,現在那個老女人不再是你的婆婆了,她傷不了你,你是我的女人,我會保護你的。」
弱柳眷戀地偎在他胸膛上。「弱柳知道,將軍是世上最好的人,而且將軍不但對弱柳好,也會保護弱柳,所以,只有在將軍身邊弱柳才能感到安心呀!」
「你不怕我了?」
「弱柳早就不怕將軍了。」
「好,那下次別再我一變臉,你就跑第一名,」慕容勿離戲謔地說。「可沒人會獎賞你喲!」她是不怕他了,特別是自從無雙來了之後,在無雙的「諄諄教導」之下,她也不會一見到任何人生氣就沒命的逃了,除非,那人是在她跟前冷不防地突然發起飆來。
朵朵紅雲瞬即染赤了白嫩的雙頰。「討厭啦!將軍爺,您就會笑弱柳!」
入目她那嬌嗔赧然的模樣兒,別有一股青澀的動人風情,這回慕容勿離感受到的不是什麼悸動,而是欲望的蠢蠢欲動。
「弱柳,你當真不怕我了?」大夫說她的胎兒很穩定,這樣應該……可以吧?
「真的不怕了呀!將軍。」
「很好。」
很好?好什麼?
正困惑不解其意,卻見慕容勿離徐徐俯下臉孔來,瞳眸中溢滿情慾的異樣光芒,弱柳不禁圓睜雙目,有點心驚,有點不安。「咦?將軍,您……您要幹嘛?弱柳……弱柳……唔!」
當無雙端著面回來時,不見半個人影在屋裡,只見一團不停蠕動的毛毯在喘息,她不禁愣了一下,繼而兩眼往上一翻,掉頭又離開了。
「真是,也不關門,男人真是猴急啊!」
WWWWWWWWWWW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得再躺下去,以前那位楊大夫總說四個月即可呀!」
臉色略顯蒼白的黛jú擁被高坐床頭,目光不悅,開始懷疑眼前這位神情嚴肅的大夫他的名醫頭銜是不是買來的?
「適才jú紅告訴我,夫人是否在每次懷孕之前,都曾服食過一種胡地來的藥?」
黛jú心虛地移開眼。「是又如何?那藥……那藥很有效啊!瞧,我不每次都懷下身孕了?」
「可是也都小產了!」大夫冷漠地說。
眼神立刻拉回來,黛jú不安地急問:「你是說……」
「那種藥的確是能確保懷下胎兒,卻不能確保平安產下胎兒。」
黛jú臉色開始發白了,「你這是什麼意思?」聲音高亢而尖銳,顯示出極度的不安,還有點威脅的味道,好像在警告大夫敢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試試看!
大夫毫不動容。「夫人,那種藥吃了,只有六分之一的機會能平安產下胎兒。而夫人您已經小產兩次了,這表示您若想保住胎兒,最好乖乖臥床休養至生產為止,這樣希望還大點兒。」
黛jú的臉呼一下拉黑了。「為……為什麼?為什麼別人能安產,我就不能?」
「這……」大夫略一沉吟。「跟體質有關吧!夫人您一向嬌生慣養,體質柔弱,雖沒有三天兩頭報病號,可也稱不上健康,這樣的身體……」
「我知道、我知道,」黛jú煩躁地打斷他。「楊大夫早就告訴過我了,所以我已經儘量按照他的意思做了,他要我多吃點粗食我就多吃點粗食,他要我多動一下我就天天到處走動,這樣還不行嗎?」
大夫無奈搖頭。「夫人,這樣自然不夠,您至少得作點活兒呀!」
「我有啊!針線活兒、種花、畫畫,我甚至還織錦,這還不夠嗎?」
大夫聽了頗感啼笑皆非。「夫人,小民說的是粗活兒。」
「粗活兒?」黛jú驚喘。「你要我做粗活兒?我怎做得來?」
「所以說,您也保不住孩子!」
黛jú頓時啞了口。
「夫人,丹藥並不是萬能的,很多時候是要靠病人自己。譬如弱柳夫人,別看她瘦伶伶的好像風一吹就倒,可她以前做的粗活兒可多了,所以她的身子骨早就給磨粗了,只要多補著點兒,她可是壯得很呢!就好似她的名字一樣,看似弱實似柳,不容易被摧折的。」
黛jú更是沉默了。
「依小民的勸,夫人最好繼續臥床至生產,當然這樣小民還是不敢保證一定沒問題,但至少小產的機率會減少很多。」
黛jú又盯了大夫許久,才慢條斯理地說:「好吧!我懂了。我會乖乖臥床直至生產,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告訴將軍說是因為我吃過那藥的關係,懂嗎?」
「小民懂得。」
大夫離去後,jú紅、jú月靠過來,卻不知如何安慰主子是好。
「至少現在知道夫人為什麼老是小產了。」jú月吶吶道。
「早知道就先把身子調養好,這會兒就不會這麼麻煩了。」jú紅也說。
「你是說要我做粗活兒?」黛jú馬上橫過眼去。「我哪做得了那種事?」
jú紅往後縮了一下,「我們可以……可以慢慢試著來呀,至少情況會比現在好嘛!」
黛jú靜默片刻。
「是,至少現在我不必窩在這兒動彈不得,讓弱柳有機會一個人霸住將軍。」
「那夫人現下是打算如何?」
黛jú略一思索,「將軍呢?」
「一大早有急事上北衙去了,還沒回府里來呢!」
「這樣的話嘛……嗯!讓我想想……」
「夫人您慢慢想,但千萬別再叫奴婢偷進迎風軒里了,上回可是奴婢夠機靈才覬得著機會溜走,若再被將軍抓上一回,將軍肯定不會那麼輕易恕過jú紅了。」jú紅怕怕地猛拍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