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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我也無語了,只想著回崑崙後把白狼引天雷陣里,讓它也被劈上幾回洎。
但如果九尾狐說的是真的,劈向我的兩道沒算上的話,下面應該還有雷……
仿佛為了應和我之所想,當頭又有兩道閃電破空而來……
我握著秋水劍沒有動,抬眼看向景予屨。
景予沒有看我,飛於半空凝神看著那兩道閃電,眉宇間的清健和沉著一如往昔。
記憶里的他就是這樣,平時處事淡漠,萬事不經心的模樣,但真的遇險或面臨大事時,他又能冷靜得出奇,片刻間便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我跟他相比,是那樣的心智簡單,思慮不周,才會漸漸對他心生敬服、不知什麼時候鬼迷心竅滿眼只剩了他……
如今,著實不願意再看到他這副惹人心煩意亂的模樣。
可他偏偏就這樣不動聲色地出現在我跟前,不動聲色地飛到上空為我抵擋天劫……
兩道天雷滾滾而下,依然如方才般不長眼,一道飛向九尾狐,一道飛向我。
更令我鬱悶的是,最初威力相若的兩道雷,在劈下來時忽然變化了。
沖向九尾狐的那道威力倍減,而沖向我的這道威力倍增……
最終,相助九尾狐的青嵐安然無恙,相助我的景予被打得直飛出去,重重地摔了下來,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即便景予有傷在身,有崑崙心法護體,怎麼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吧?
我衝過去,將他翻轉過來,叫道:“景予,景予!”
景予滿臉黑灰,頭髮被電光燎得焦卷,猶自冒著煙氣。
聽得我呼喚,他唇角微微一動,掠開一絲淺淡的笑,才慢慢睜開眼,啞著嗓子道:“菱角兒,別怕,我沒事。”
我呆了呆。
我怕?
我怕他有事?
在他把我活生生射死後,我還會擔心他出事?
這人果然惹人厭煩,不論成仙成魔,一樣的自大自戀。
正想轉身走開時,手上忽然一緊,卻是被他握住。
熟悉的觸覺,熟悉的溫暖,——他的掌心甚至是炙熱的,如同當日情意款恰,他將我擁吻在懷時的炙。熱。
他無奈般嘆道:“若再來幾道天雷,可如何是好呢?”
我定一定神,微笑道:“景予師兄放心,此事極好辦。若再來幾道,我直接把師兄拉來擋在跟前,大約還能撐上片刻。”
“菱角兒……”
他哭笑不得地揚唇看我,仿佛認定我只是和從前那般和他開著玩笑。
青嵐、白狼已趕過來查看,見他傷成那樣,卻也納悶。
白狼問向青嵐,“青嵐仙友,那雷公是不是和你有親故?怎生饒你一著,卻對景予下這等毒手?”
青嵐認真地思索,“或許,和我師尊有親故?”
“啊,還……還真有親故?”
白狼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你那師尊,究竟是什麼來歷?連雷公都敬懼幾分?”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師尊是什麼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
青嵐還是答得溫厚從容,一臉的真誠無偽,看著竟不像在說假話。
白狼盯著他嘖嘖嘆了兩聲,大約憑它在塵世跌摸滾爬幾十年的經驗,也無法判斷出真相,於是轉頭看向天空,心有餘悸地說道:“不會再有雷了吧?”
沉沉的烏雲漸有散去的跡象,甚至隱見露出慘白光暈的一輪彎月。
九尾狐依然化作嫵媚女子模樣,懶懶地走過來,說道:“應該沒了……真見鬼,整整十五道!怎會多出三道來?難道天尊們腦袋一拍改了規則?又或者,有人幫忙就多來三道?”
鳳雪揚著大翅膀在稍遠處撣著身上的灰塵,聞言道:“但景予兄、青嵐兄都有幫忙,為何單單打我阿姐?”
我以為這個問題沒人能給出答案,但景予已坐起身,低低嘆道:“自然會打她。借蓮復生,逆天而行,天雷是天界所掌,若是碰上,自是會順手劈上幾道。便如塵世有不教不義之人,偶被雷神撞見,亦會替天行道劈死一兩個。”
還替天行道……
於是,我成了活該被劈死的那類?
我終於忍耐不住,狠狠甩開他的手,笑道:“所以,我是不是該怨恨師父和師伯們讓我活過來?景予師兄向來待我最好,不如代我殺上崑崙,為我出了這口惡氣吧!”
景予揉揉鼻子,支著一條腿懶懶看我,又是熟悉不過的姿態和動作。
我更惱怒,正要拂袖而去時,九尾狐拉住我,笑道:“葉菱妹妹這是怎麼了?瞧著都彆扭。”
我輕笑,“狐狸姐姐若是知道我和他的那些事兒,便不會覺得彆扭了!”
“便是他投入魔族、取你性命之事?”
九尾狐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這事兒我早聽說了,原微似乎一直因此不快,屢屢和我說,此事必有蹊蹺,還說早晚會查明此事,還無辜者一個公道。”
我點頭,“我也覺得必有蹊蹺。景予師兄,你覺得呢?”
若真有蹊蹺,我也願意聽他解釋一番。畢竟剛那兩道天雷再狠些,可能也會要了他的命。
既要殺我,又這樣捨身救我做甚?既已視若仇讎,也沒必要再在我跟前演什麼戲吧?
我靜候他的解釋。也許聽了後,下次大劫難逃之際,便不至於那般死不瞑目。
可景予眼觀鼻,鼻觀心,竟然打起坐來,根本沒有回答或解釋的意思。
幾人便都對他有些無語,白狼更是別過臉,狠狠地呸了一聲,以示它的正義之心和憤怒之情。
九尾狐拍拍我的肩道:“我看出來了,就是這小子太彆扭……我一向認為原微最彆扭,不想這世上真有比他更彆扭的劍仙!不過他心地不錯,比原微好多了!”
我抱著肩,倚著老樹睨向她,“狐狸姐姐說他心地好?我怎麼覺得,論起品行心地,他連替原微師兄提鞋都不配?”
九尾狐冷笑道:“妹妹也太高看原微了吧?品行那玩意兒,原微有嗎?”
溫和正直、與人為善、深受眾人愛戴的原微師兄,在他的狐狸未婚妻那裡,就是這評價?
我驚愕地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而白狼已經振足精神,豎起耳朵預備聽八卦。
九尾狐驕傲張狂的模樣終於龜裂出一絲挫敗,悵然道:“所謂患難見真情,景予好歹肯在緊要關頭幫你一把,原微明知我一個人難以逃過劫數,居然不肯援手,死活隨我!”
“為……為什麼?”
“因為我是妖!哪怕修成地仙了,在他看來還是妖!只怕他巴不得我就此死去,從此省得他為我煩擾不堪!”
“可是……你不是說,是原微師兄的未婚妻嗎?”
“我當然是他的未婚妻。我喜歡他,早晚都會嫁給他。他不會娶別人;便是想娶,我也會殺了他的新娘,讓他娶不成,我便依然是他唯一的未婚妻!”
“……”
我與白狼、青嵐、鳳雪面面相覷。
未婚妻……可以這樣解釋嗎?
而我們差點丟了小命救下的,竟然是原微師兄迫不及待想要擺脫的累贅嗎?
九尾狐又拍拍我肩道:“對了,葉菱妹妹,以後別喊我狐狸姐姐,喊我若水姐姐!”
“若水姐姐?”
“對,我叫善若水。上善若水的那個善若水。”
我轉頭看向白狼,“百家姓里有姓善的嗎?”
白狼點頭,“說書的故事裡常有善人王、善人李之類,多是當地惡霸,貪婪吝嗇,橫行鄉里,欺男霸女,卑劣無恥……”
“……”
等閒變卻故人心,不訴情殤(二)
更新時間:2013-10-18 0:44:05 本章字數:3325
九尾狐很是不悅,抱肩教訓白狼道:“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最接近於修道之本原。不爭而無為,無為而無敵,所以‘善若水’為天下無敵之意,實乃再威風不過的好名字!”
白狼愕然。
青嵐皺眉沉吟道:“聽著有道理。不過……我怎麼覺得哪裡不對?”
我已聽出這似是而非的論調頗是耳熟,疑惑道:“若水姐姐,這些話兒是不是原微師兄說的?”
九尾狐臉一紅,腳一跺,幽怨道:“除了他還有誰?算了,不提這事兒。今兒我承了你們的情,來日必有所報!如今我已修成地仙,和他很是般配了吧?我這便去找他,問他幾時娶我……滸”
她說畢,人已化作一道紅光遁去,轉瞬不見。
白狼直著眼睛道:“這狐狸……真會嫁給原微師兄?”
我微笑道:“挺好啊!的確很般配!峒”
一向作弄我們的原微師兄被一隻成了仙的痴情狐狸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想想都開心哪!
若不是疲累得渾身乏力,我說不準會和原微一樣,笑得捧著肚子滾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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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個個不是力竭,就是帶傷,我們又在諸餘山休息了一日,到第三天的清晨才啟程。
青嵐隨身所攜靈藥甚多,出手又大方,加之眾人功底都還算紮實,故而看起來都恢復得不錯。而我只覺自己修為比先前又低了不少,想必被那三道天雷傷了元氣,不知壽元又減了幾個月。
鳳雪見我氣色不錯,也便放心離去,臨行卻和當年的“小孔雀”一樣羅嗦,把務要在蒼靈墟再相會的話說了幾百遍,大約怕我又跑得無影無蹤,讓他找上一百來年也找不到。
但如今我有門有派、有名有姓,下面他如果再找不到我,多半是因為我灰飛煙滅真的無影無蹤了。
景予在鳳雪離開後像是鬆了口氣,待我也不像之前那樣冷淡,有意無意總是緊跟在我的身邊。
我吃不准他在想什麼,但他若願意讓我好好欣賞幾日他那副好皮相,我當然也樂意得很,因而一路都甚開懷。
於是,不自在的成了景予。
雖然那張棺材臉怎麼看怎麼像塊石雕,但稟承一副正義之心的白狼已開始對他敬而遠之,再顧不得因我的遭遇擺出仇大仇深的決絕模樣。
它悄悄跟我道:“姑娘,這景予怎麼回事?渾身長了刺似的讓人看著就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