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頁
“那兩家的情況怎麼樣?”子晴問道。
“比平均略高一些,一畝地也就多個四五斤,今年的麥種我讓他們都好好挑挑。”林安說道。
林安下去後,不一會,小粉過來說,林興在院門口求見,有兩個乞討者。看著很悽慘,問主子的意思。
“還問什麼?打發灶房給碗熱湯熱飯吃,還有,有舊衣服,撿兩身送他們,再給他們一串錢。”
林興出去了好一會,又過來了,說道:“主子,他們見了主子的東西和銅錢。磕了三個頭。問能不能留下來,賞他們碗飯吃。他們真的好可憐,老阿公的年齡大了,那一個大叔的手還廢了,說是以前在什麼銅礦里做活,一不小心,手就被燙殘了,遣送回家,地也沒法種,礦里給的賠償費讓他家婆娘卷了跑了,他們說,可以給咱家看門,不要工錢,只管吃住即可。”
子晴聽的糊裡糊塗,問道:“到底是幾個人?他們什麼關係?”
“是一對爺倆,都是從礦里下來的,也不大會種地,大的有六十了,小的也四十多了,家裡什麼人也沒有了,看著怪可憐的。”
銅礦,子晴心裡閃過一個什麼念頭,還沒理順,小粉小藍在一旁聽了也眼淚汪汪地替那兩人求情。
子晴想了想,說道:“把他們帶進來,在院子裡,我隔著門帘子問幾句話。”
林興聽了忙跑去把這兩人帶來,子晴透過門帘的fèng隙,只看見了兩雙黑乎乎的大腳,腳上只有一雙看不出顏色的糙鞋。兩人跪在了簾外,說道:“多謝主人賞了碗熱飯吃,我們爺倆已經很長時間沒吃到這麼好的東西了。府上一看就是良善之家,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要是不為難的話,想在府上找點事做,看個大門或養點雞鴨還是可以的,我們只求一個溫飽而已。”說話的年歲大的老人,聽著說話的語氣還是個念過書的。
“聽說你們都是從銅礦下來的,想問問你們在哪裡的銅礦?還有,你們在銅礦做什麼工種?”
“我們從袁州的銅礦下來的,我父親曾經是挖過礦,後來跟著師傅學,做選礦的。我是煉銅的,我左手不小心被浸泡過的膽水燒傷了,礦里見我父親年老,而我也做不了事,就給了五十兩銀子回鄉養老,誰知,落到了今天這般田地。”說話的想必是兒子,倒也厚道,沒有口出惡言罵卷了銀子跑路的婆娘。
一個選礦的,還會挖礦,一個煉銅的,膽水,子晴仔細回憶了所學過的化學,古代好像有兩種方法煉銅,一種是用碳高溫還原氧化銅,一種是用鐵還原硫酸銅,對了,這個好像就是什麼膽水,具體的子晴也記不清了。
可是再記不清,子晴也知道,這附近後世就有一個巨大的露天銅礦,子晴去那裡實習過,重要的不止是銅礦,而是煉完銅之後的那個銅泥,黑乎乎的,含金量可是相當的高。只是,不知這個朝代對礦產的開採有沒有限定?
交談下來,子晴了解到此二人姓錢,因常年在礦山做事,農事基本不會,加上手也不方便,沒有人家願意雇他們,只好乞討為生。
“錢先生,我想問一下,你們所在的礦區,礦山是私人所有的嗎?你們煉的銅,都賣往哪裡?”
“不敢當,這礦山好像聽說是幾人合夥的,至於東西賣往哪裡,這個我們還真不知道,我們就是一做事的,哪裡能打聽這些事情?”老錢先生說道。
子晴見再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吩咐林安送他們去康莊,別的不會,養個鴨子總是可以的,真要讓他們吃白飯,只怕他們心裡也不自在。
剛把他們打發走,沈氏來了,問道:“才剛見林安帶了兩個花子出去,你這怎麼還來花子了?”
子晴把話一說,沈氏說道:“還真是怪可憐的,就當做件善事吧,這人要不做善事,老天遲早會罰的。你大姑家就是個最好的例子,算計了別人一輩子,反過來最後都被別人算計了。”
“怎麼了,我阿婆能說話了嗎?”聽說田氏中風了的次日,子晴跟沈氏一塊去瞧過,不過,老太太看見她們就沒好心情,大概還在責怪子晴沒伸手拉他們一把。
“還沒呢,已經是第六天了。”沈氏這段日子也膩味,大家都知道田氏病了,再怎麼不願意,沈氏還是要每日過去問候探視一番,樣子總是要做的,每天那麼多來來往往的學生,古代的人也沒什麼娛樂的,只是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了。
“我大娘也每天過去嗎?”子晴問道。
“哦,不說我還忘了,你說怪事不怪事,你大娘還主動跟我打招呼了,抹著眼淚說,那次子全摔傷的事情,是她不對,看見孩子受傷了,又氣又心疼的,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麼,讓我別跟她計較。”
子晴一聽,也覺得不對勁,難道是曾瑞慶反悔了,她自然不知道子全說的那番話,的確讓曾瑞慶重新考慮了和曾瑞祥的關係,而且,聽說了子喜找的老婆是官家小姐,岳丈是安州城裡的傅大人,曾瑞慶自然知道傅大人是誰,那是平時他仰著脖子想巴結還巴結不上的人,人家根本就沒正眼看過他,子雨的未來夫家也是縣丞。早知如此,當初順著老二說幾句軟話,不比現在強多了,銀子沒省下,人還得罪了。
曾瑞慶後悔歸後悔,可讓他放下臉面來求曾瑞祥,目前他還是做不到,畢竟這麼多年的積習不是一下就能改得過來的。所以,打發了周氏來試探試探沈氏。女人之間還是比男人好溝通些,女人可以撒賴。
“那娘說什麼了?”
“我能說什麼,都斷交了還計較什麼?我跟誰計較去?我是沒好臉色給她。”
子晴倒不擔心沈氏心軟,畢竟不是她的親人。沈氏的性子有些柔中帶鋼,分家前沒辦法,只能忍。分家後就看出她的轉變來,寧肯一個女人在家一幫孩子吃苦,上山打柴下地做農活,也不願意去求老爺子他們幫忙。田氏愛說什麼就說什麼,經濟上自己自主了,只做自己應該的份內事。就是不知道曾瑞慶要跟曾瑞祥道歉說好話了,曾瑞祥能硬起心來拒絕嗎?
“我聽你小姑說,你大爹好像變了一些,可能跟子全有關,說是外頭有人跟子全說他爹娘的壞話,子全連個玩伴都沒有。”沈氏見子晴尋思,便又說道。
原來如此。可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第三百零二章、求子
因田氏的身子還沒恢復,雖能開口說話了,那半邊身子也有意識了,可還是不能起床走路,連飯也是讓人餵的,所以,今年的端午,老爺子和田氏只能在學堂單獨過了,曾瑞祥帶著沈氏親自送了好些吃食過去。
看完田氏回來,沈氏心裡有些堵得慌,便來找子晴說說話。聽沈氏說,田氏的脾氣更怪異了,旁人難以接近,常常看著窗外發呆,看著看著就淚流滿面的,如今也只有秋玉能近前陪著她說幾句話。
“暮年之人弄得如此光景,看著還怪心酸的。”沈氏說道,不過說歸說,真要沈氏放下過往恩怨去侍奉田氏,沈氏還是做不到。
“木木他們不是放假回家了嗎?木木是阿婆一手帶大的,讓木木多去陪陪她,只怕能好的快一些。”子晴說道。第三代裡頭,田氏對木木的感情是最深的。
“你不說我還忘了,聽石婆子說,你阿婆拉著木木的手哭了好久,含含糊糊地說了半天,也不知木木聽懂沒聽懂,木木這孩子倒懂事,陪著你阿婆在那住了一夜呢。”
子晴剛想開口說話,林康平從康莊回來了,沈氏也就回家了,林康平隨口問了幾句老錢父子的事情,子晴只說是看兩人可憐才收留的,別的也沒多說,子晴自己也沒理順好想法。
“娘,你看看我,青姐姐非要把這雄黃酒塗到我臉上,我不要。”書睿突然一下跑了進來,額頭。手和足處被都塗上了橘紅色的雄黃,胸前掛著個子晴親手編的五彩絲袋,裡面放了個大鴨蛋,還怪有趣的。令子晴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剛來時的那一個端午。也是掛著一個雞蛋鴨蛋跑到外面找小朋友玩。
書彥跟在書睿後面也搖搖晃晃地跑了進來,子晴一把抱住書彥,把書睿摟在身邊。問道:“為什麼不要呀?外面的孩子都這樣,你不想找他們玩去嗎?”
書睿大了,子晴有時候會吩咐林興帶他去村子裡找同齡的小孩玩,有曾家的幾個小堂弟護著,肯定也吃不了什麼大虧,有時也送去莊裡,找表哥們的兒子玩。孩子們在一起也能找到自己的樂趣。
書睿聽了眨巴眨巴眼睛,問道:“我以前也這樣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你那時還小,你看弟弟不也塗上了麼?娘不是跟你說過,今天過節,過節都有講究的。聽話,玩去吧。”
書睿一聽可以出去玩去,也不糾結自己的臉了,拉著書彥就走了。
被書睿一打岔,子晴也忘了要跟林康平說什麼了,呆呆地看著林康平,倒把林康平逗樂了,說道:“想什麼呢?”
“我想剛才要跟你說什麼,被兒子一打岔。竟然忘了。你從莊裡回來,莊裡沒事吧?”
“今日過節,放他們一天的假,這些日子搶著種玉米,又搶著收禾筍,也確實是累壞了大家。那禾筍收益比水稻要高。這二十多畝的禾筍,一季就收了二萬多斤,賣了一百多兩銀子,康莊現在養活他們這些人,每年還能有一千兩銀子的富裕,這也就不錯了。”
“往後,等水庫里的魚長大了,還能更好一些。”康莊的運營進入了一個良性循環,開始見收益了,子晴心裡也鬆了口氣,主要是養的人多了,心裡壓力也大,萬一沒打好底子,光往裡賠錢,子晴也賠不起,兩人的家底還是薄。
“對了,我說有什麼事情要跟你說,總算想起來了,好像聽寶福表哥說,要在安州城裡買一個帶院子的房子,想把我三舅接回來,我外婆歲數也大了,我三舅也不想總在外面飄著,以前是因為條件差,要討生活,這幾年我表哥也置了幾畝田地。”
“我知道,不過,我這次見到了你三舅,你三舅才好笑,說沒想到他最沒看中的兒子還要給他買房養老,當時眼淚就出來,尤其是你三舅娘,可把你三舅一頓好埋怨。現在的問題是,你大表哥是個衙役,到這邊來,只怕一時還找不到合適的事情做。”
“這個找找傅大人不行嗎?衙役又不是什么正經好活?對了,你不說我還忘了,衙役是賤民嗎?”
“這裡面也分好幾種,你表哥不是,他是庫丁,不是那種街頭混混。我讓林福過完節帶著你表哥去城裡找房子,有林福在,他吃不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