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沈氏雖然沒聽子晴的話雇長工,但也考慮自己確實沒有能力耕種,於是就把這二畝水田佃給了曾瑞玉,約好每年二季一共交六石穀子,一石的油菜籽,因為水田要輪著休養。剩下的就看他自己打理的好壞了,這樣一來自己家也不用發愁肥料不夠用了。原來這裡的水田一畝產量在五百斤左右,兩季能達到一千斤,一般租子都是六成,當然,災年荒年就單論。
眼見的天慢慢涼慡了,日子一滑就進入到八月,周天清來送節禮,就便把夏玉接回去,同時接老丈人和丈母娘去他那裡住一段日子,田氏聽了很是心喜,她一直擔心二女兒過得不好,這回能親自去看看,那有不樂意之理。因為小路不好走,曾老爺子打算趕著牛車繞道安州府,從安州府到橋村有一段官道,橋村離官道只有三里路,這樣田氏和夏玉都能走下來了。不過如此一來,就相當於走三角形的兩個直角邊,路上就需花費差不多一天的功夫了。
沈氏知道了就打點了些吃食和一籃子雞蛋給田氏送去。秋玉不想去,說要留在家裡看家,田氏不放心,就讓子晴晚上過去陪著。子晴就算心裡有千般不願,也是無可奈何的。
第六十九章、閨蜜
誰知等子晴晚飯後一到老房,秀英和秀水都在,三個妙齡少女自是有許多的體己話要講,況且,秀英表姑也才有人上門說親。子晴去的時候,她們三人正拿此事互相打趣取笑呢。
秀水見子晴進門,忙問道:“晴晴,你來了,你也來說說,你將來想嫁個什麼樣的男子?”
“問她做什麼?她才多大,能知道什麼?只說你就是了,橫豎我和你姐是定了,也沒什麼想頭了。”秋玉問秀水。
“我也說不好,首先肯定要長得好看一些,個子高一些,讀書人吧,我倒是喜歡,可就怕人家瞧不上我,農夫肯定是不想嫁,怎麼也要嫁一個鎮裡的吧?說來我還蠻羨慕你的,秋玉姐姐,你那個姐夫念過書,有一份輕巧的工作,能養活你,你是不用發愁了,自己還做的一手好針線活,將來的日子肯定錯不了。我秀英姐也錯不了,至少比我能幹,心裡有成算。”秀水說道。
“哪裡愁到那遠去,平時我見你一天天跟子晴混在一起,還以為你是個沒心沒肺的。我哪裡能跟你比,你將來的嫁妝肯定比我豐厚,靠著這個,還不能給你找個殷實點的人家?我將來的婆家是個窮的,底下還一堆弟弟妹妹呢。”秋玉說道。
“你們兩個比這個有什麼意思?日子還不是自己過出來的,我家也就是個空殼子了,我們家的事,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還能有些什麼?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靠來靠去只能靠自己。”秀英嘆道。
“我看將來就子晴最好,別看年紀小,會識字,會記帳,會養雞,會種西瓜,還會做飯帶小孩,特能幹,家裡的日子也越過越好,將來的嫁妝肯定也少不了,子晴,你想嫁個什麼樣的人?”秀水問道。
秀水問完,秀英也起鬨,非要子晴說說,“我們可都說了,你也不小了,七歲了,你就說你將來想嫁個什麼樣的男子就成?”
“說了也沒用,又不是我自己去找,還不是我娘找什麼樣的,我就得嫁什麼樣的,難不成我不願意,我娘還能聽我的?”子晴翻了個白眼。
“你這和沒說一樣,不行,你今天還非得說出來,我都告訴你我想嫁個讀書人了,你要不說,我就撓你痒痒了,快點,說不說?”秀水說完就往子晴的腰上撓去,子晴笑的在床上打滾,後來還是禁不住求了饒。
“我說我說,呵呵,我想嫁一個對我好的,將來只能娶我一個,不許再娶別人,否則我就把他休了。”子晴的話一說完,幾人笑著說她沒羞。
家裡沒有大人的管束,幾個人說笑不夠,秋玉居然低聲唱起來,唱的是一首當地流傳的民歌,子晴聽著像一首採茶歌,平常秋玉就愛唱個小曲什麼的,這一帶頭開唱,秀英秀水也是個貪玩的,豈有不跟之理。
秀水見子晴不會,耐心地一遍遍教子晴唱,子晴一句一句跟著,“正月裡來是新年,姐妹上山種茶園,點種茶籽抓時機,耽誤季節要賠錢。二月裡來茶發芽,邊施肥料邊採茶,採得滿簍白毛尖,做好先敬老東家。三月裡來茶碧青,穀雨之前更抓緊,雙手採茶快如飛,勤勞換來好收成……”
一開始還知道收斂點,後來越唱越放開了,渾然忘了周遭的環境,直至隔壁鄰居和後房的姑婆他們幾乎同時嚷嚷起來,“哪個夜裡不睡覺,鬼嚎什麼?”
四個人聽了捂著被子笑翻了,後來,也不知誰提議的,不如去偷鄰家的幾個柑子來吃,又解氣又解渴。一聽這個,大家都興奮起來,索性連覺也不睡了。四人悉悉索索把衣服穿好,秋玉最高,拿根竹竿,秀水膽大,打開後門,貓腰穿過小巷,就是鄰居家的柑子樹,還好有大半個月亮掛在天上,倒是能辨認出哪是柑子哪是葉子,秋玉愛緊張,總是捅不對,還是秀水接過竹竿,只聽“咚咚”幾聲,柑子掉下來了。
子晴手忙腳快地抱了兩,就聽見女主人在叫喊:“誰呀,誰啊,哪個好吃鬼半夜不睡覺偷老娘的柑子?被老娘抓住了,看老娘不打斷你的腿?”接著就從窗戶里看見她家屋裡點上了燈。
子晴抱著柑子撒腿就跑,緊著就是秀水,鄉下布鞋就這點好,聽不到多大動靜。回到房間後,大家笑成一團,子晴的氣還有些喘不過來,趴在床頭邊笑邊咳嗽,還邊用手捶著自己的胸口,太驚險刺激了。秀英是趴在門上捶著門笑,秀水是一屁股坐在柑子上,揉著肚子說疼,秋玉一邊笑著揉肚子一邊指著秀水和子晴說道:“一看你倆就常去偷吧,手腳這麼幹脆,哪像我,拿了竹竿手就哆嗦。”
“拉倒吧,你怎麼不說你笨?拿根竹竿捅了七八下,一個柑子都沒掉下來,還好意思說。”秀水邊笑還邊學著秋玉的樣子,惟妙惟肖的,大家又笑成一團。
“這個不服不行,我揭發,以前秀水確實總去偷,每次還讓子晴給她放哨,要不,她能有這麼好的準頭。不過,子晴搬走後她確實沒去了。”秀英說道。
“好了,我們也別白偷了,打開看看能吃嗎?”秋玉說道。
八月節正是吃柚子的季節,四個人邊說笑,邊吃掉了這四個柚子,也不知晚上幾點才睡的覺,第二天回家,子晴的牙全酸倒了,只能吃豆腐了。
很多年後,幾個人重聚在一起,回憶起這個夜晚,這個夜晚的歌聲和笑聲溫暖了四個人,尤其是即將從青春少女走向人婦的三個姑姑,對她們而言,是完全放開了心性的少女的歌唱,是青春的一種肆意綻放,恐怕也是她們循規蹈矩的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幾抹亮色。
可惜第二日兩個表姑就不讓過來了,估計是彭氏覺得要是傳出去,會影響她們的婚事。沒幾日,曾老爺子他們就回來了,子晴也就回到自己家了。
第七十章、燈籠
中秋前兩天,沈氏和子晴去了趟城裡,給周氏送些菜蔬和雞蛋,沈氏還打算去買些過節的東西,到了周氏那,周氏的腿已經好了能下地,只是走路還是一拐一拐的,子萍又去隔壁了,說是在學繡花。沈氏婉轉地提了一句“女孩子還是要放在自己跟前才安心,尤其是這麼大的女孩子。”
“我家的子萍最乖了,從小就知道幫著我做事,打柴、打豬糙、餵豬、餵雞哪樣沒幹過,如今在城裡,好不容易能鬆快些,她要去隔壁學個繡花,我哪能還攔著?再說了,她也不去別處。”周氏說道。
“嫂子,我這不是擔心麼,咱家子萍一天天大了,今年都十二了吧,沒幾年該說親了,女孩子還是要摟緊一些的好,再摟也沒幾年了。”
“可不是,我就這一個孩子,我時常也拘著她,不讓她出去,隔壁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家,她就是常過去陪著說說話,學點繡活,等再大一些,我哪裡也不讓她去了。”
從周氏家出來,沈氏嘆了口氣,說但願沒事,沒事最好。接著又說:“可我心裡怎麼不踏實呢?”
“娘,你就是想多了,總想著這事,能有個踏實?”話說回來,這事不管也不好,萬一將來真有個什麼,還不得自責半輩子,可是,說了,人家也未必聽得進去,這些都是子晴心裡的猜測,哪裡能擺到檯面上來說,弄個不好,自己還要被潑個髒水,說小小年紀就知道這些,可見平常都學了些什麼,這樣一來還得連累自己親娘挨罵。
從安州回來,子晴蔫蔫的,連子祿都看出有些不對勁來,說道:“晴兒,今兒放學回來二哥帶你去撿松塔吧,該燒塔了,二哥還知道哪裡的野雞蛋多,二哥帶你去找,回頭二哥給你烤野雞蛋吃,保准你能玩的開心。”
“二哥,我也要去,你們上次去抓泥鰍就沒帶我,這次你要再不帶我,我就不給你們關門了。”子壽在一旁噘著嘴說道,子喜到底還是小些,只會學著說:“蛋,吃蛋蛋。”
子晴輕輕地擰了一把子喜的小臉,笑道:“好,姐姐給小四找蛋蛋吃。”
子晴的心情一下開朗了很多,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哼著小曲去給子喜蒸雞蛋羹了。
中秋過後,子晴忽然想起來,自己原說過過年要賣燈籠的,可如今,天還是不遂人願,晚稻插播以來,也就不痛不癢地下了點零星小雨,洋薯還馬馬虎虎,水田可是見幹了,再不下場大雨,晚稻減產是必然的,莊戶人家的日子不好過,誰能有閒錢買燈籠?
子晴轉而一想,不如乾脆就做高檔的,賣到城裡的大戶人家,拿定了主意,子晴找了她三堂叔幫她砍了幾根竹子,把薄薄的青皮片下來,因這青皮的柔韌度最好。子晴試驗了一天,在子祿的幫助下,還真做成了南瓜狀的雛形,而且,還可以隨意的打開和合上,打開就是個南瓜,八瓣,合上就是四根竹條綁著,這樣可以節省很多空間。
子晴從沈氏那找出一塊紅布來,比劃了許久,裁了兩頭尖中間大的兩塊小布,fèng上去不行又拆下來,最後還是何氏比劃了大小剪裁成了fèng上去,才是那麼一回事,子晴留一塊活動布,掀開來可以往裡放蠟燭,直接用砍下的廢竹做蠟燭托,還省事。
子晴拿給沈氏看,顯擺一下,把她的計劃一說,“娘,你不是會打絡子嗎?你打上絡子串在底下掛著,肯定好看。”
其實最好是大紅的中國結,可惜子晴不會,反正是寓意吉祥的就行。沈氏一開始不同意子晴做這個買賣,架不住子晴的軟磨硬泡,還有子祿也在一旁幫著說話,“娘,這個燈籠還是我和妹妹一起做的呢,你就讓我們試試,你看,我們舊年賣對聯不也是幾個人合夥乾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相信我們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