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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大過年的,不興說這些的。大哥回來了,就是高興的事,咱們先喝酒吃菜。”曾瑞祥趕緊說道。
周氏見了桌上很多不認識的吃食,一個一個地問,沈氏一一作答,周氏聽了說道:“幾年沒見,二弟一家越發發達了,連山珍海味都吃上了。可憐我們這幾年,連肉都很少吃。”
“給你吃就吃,放那個多餘的屁有什麼用?”曾瑞慶橫了一眼周氏,說道。
“哪裡,這都是康平從粵城那邊帶來的,他每年都要跑那邊兩趟,我們也是借光的。”沈氏趕緊解釋。
“對了,康平是吧,聽說你小姑爹跟著你們一年,也掙了十多兩銀子,還能顧上家,比他在新州還強一些。你小姑做的荷包也是給你們送來,一年也能有幾兩銀子,要不,我也做點荷包,閒著也是閒著,好歹能幫補一些,你們還能要嗎?”周氏問道。
“行啊,只要大娘做的荷包精巧、細緻,我就要了,小姑的繡活不錯,太粗糙的就不行了,因為我是要賣給外國人的,他們可挑剔了。”林康平說道。
“喲,我可比不得你小姑,她在娘家時什麼事都不做,一天到晚就做那些個東西,我都多少年沒練過了,手生的不行,那就算了,不讓你為難。”
田氏聽了周氏的話,瞪了她一眼,正說著,劉氏把鮑魚一人一小碗端上來了,周氏嘗過一小口,不捨得吃,都給子全喝了,子全愛吃辣炒魷魚絲,和蔥燒海參,周氏不停地往孩子碗裡夾菜,子全不停地要這個要那個,老爺子見了說道:“明年孩子七歲了,可以送去開蒙了吧?該學些規矩。依我說,就在老二的學堂也不錯,省了銀錢不說,老大媳婦橫豎也沒什麼事情,帶著孩子在家種點菜,也省得在城裡租房子,什麼都要花錢。子全轉眼也長大了,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曾瑞慶聽了點點頭,說道:“先在家學兩年也行。這些年光在外頭,也沒對爹娘盡點心,這回一併補上。”
曾瑞祥聽了站起來說道:“大哥這話說的極是,正好我有話要說。”
一百六十七章、贍養問題(一)
話說曾瑞祥站了起來,說有話說,而且還是一臉的鄭重,老爺子也不由得有些訝異,生怕曾瑞祥說出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來,像以往那樣,又鬧個不歡而散,忙攔道:“祥兒,今兒是團聚的日子,大家都在,有什麼話不能以後再說?”
“爹,正因為是團聚的日子,人也齊全,我就和大哥大嫂一併說了。爹,娘,才剛大哥也說了,這幾年沒對爹娘盡點心,大哥也承認了這一點。爹娘畢竟是我們兩個人的爹娘,分家那幾年,我一直出大頭養著爹娘,小妹成親前就不說了,小妹成親後,我一年仍舊給爹娘十二兩銀子,外帶一年節禮和四季衣裳,算下來該有十五六兩銀子,大哥只負責了二石大米。後來,因為子萍的事情,大哥去了城裡五年,爹娘是我一個人供養著。對吧,大哥?”曾瑞祥問向曾瑞慶。
“這些我都知道,你想什麼就直說,大哥是愧對爹娘。”
“好,大哥,有你這句話就好,如今我的要求也不高,我一個人撫養了爹娘五年,以前的不算,這次,也理應由你來養爹娘五年,至於爹娘如今的花銷,你們看著給吧,我就不參與了,橫豎你們也餓不著爹娘。爹娘每年還種些菜,養些雞鴨。我知道你可能說家裡的境況差一些,這樣吧,過年的衣裳我們還是會給爹娘預備。大哥,大嫂,你們看可行?”
“行什麼行?你不知道你大哥一年能拿出幾兩銀子來?夠做什麼的?啊,這才幾年,你就厭煩了我們,就要把我們推出去,你這沒良心的,我辛辛苦苦地拉扯你長大,為了供你念書,連夏玉的病都耽誤了,你可倒好。居然連爹娘也不要了,你眼裡還有誰?”田氏嚷著上前捶了幾下曾瑞祥的後背,被老爺子拉走了。
子晴想,又是老一套。真沒新意,更沒創意,可憐自己的老爹,還要背著這個沉重的包袱走多久?
“瞎咧咧什麼呀?你懂什麼呀?”老爺子喝住了田氏,心想,老二也付出了這麼多年,要不是你一天到晚地找事。老二能這樣嗎?這回可好,真的把這兒子推出去了。想到這,老爺子瞪了田氏一眼。
沈氏和子福他們都沒料到今日曾瑞祥要說這個,這可是太意外,太驚喜了,總算是硬氣了一次,不管結果如何,起碼曾瑞祥今天的表現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曾瑞慶沉默不語。不過,他本來就板著臉,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周氏聽了則有些呆了,夾了一筷子的肉剛到嘴邊,還未送到嘴裡,仿佛沒聽懂曾瑞祥的話,問道:“二弟,你剛才是什麼意思,爹娘以後要我們一家養了?憑什麼呀?你不一直養的好好的嗎?”
“大嫂,我不是說以後一直由你們養,而是我們養了五年,輪也該輪到你們了。大哥還是長子呢。大哥不也說,這些年愧對爹娘嗎?這不,回家了正好彌補一下,你們也是有兒子的人了,總不希望子全以後也這樣對你們吧?”
“真是見鬼了,我說怎麼好好的叫我們過來吃飯。打我們回家,這幾個月就沒給過我們一個好臉色,突然叫我們過來吃什麼團圓飯,敢情在這等著我們呢,我們還不如不回家呢。”周氏把肉放進了子全的碗裡,嚷道。
“大嫂,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叫你們來吃飯是爹的意思,況且,就是不來吃這頓飯,我也會找大哥說這事的,難不成大嫂為了不侍養爹娘,連家也不要了嗎?你就不怕以後子全長大後,被村子裡的人戳著脊梁骨罵?難不成你們打算一輩子不回家了?子全也不打算進族譜了,你們真的要孤老在外?”曾瑞祥問道。
“行了,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不用逼你大哥了,這事,說起來是你大哥不對,可你大哥那也是沒法子,我說過,以前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吃飯,總得給你大哥幾天的時間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做合適?”
“想什麼想,還和以前一樣,老二家出十二兩銀子,老大家出兩石大米,這麼多年過的好好的,誰在後面挑唆生事,壞心肝的東西,挑唆得你連爹娘都不養了,你還想幹什麼?把我們這些礙眼的都撇下了,你一家子過安生日子去,你可想的好,打得好算盤,門都沒有,我以後還就賴你家了,你要不給銀子我就不走,你的書都念狗肚子了,連爹娘你都不孝順。”田氏哭訴道。
“娘,我什麼時候不孝順了?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不是可著你先來?一年的束脩,我一個子沒落,寧可委屈了幾個孩子,也不肯委屈你,這也就罷了,這麼多年拿著我的銀子去貼補春玉一家,也就罷了,要知道,分家後,子福幾個根本就花到我的銀子,全貼了給娘,可娘從來就沒說過我一句好話,娘還不知足,還幫著春玉一家來算計我,兒子也會傷心,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子雖然不是一手你帶大的,好歹也是你親生的呀?”
“你個沒良心的,那能怪我嗎?要不是你去念的那個什麼鬼書,咱家能窮嗎?可你什麼時候聽過我的,你不是非要聽你阿婆的,你不是仗著老太婆喜歡你,養了你幾年,就把我忘後腦勺了,你連你娘的話都不聽了,她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攛掇我們生分這麼多年,如今你雖出息了,好歹你也是從我肚子出來的,春玉怎麼嫁的人你不知道?拉扯一下你妹妹有什麼不行?”
子晴聽了一愣,原來自己老爹不是阿婆帶大,是老阿婆帶大的,難怪阿婆對自己老爹的感情不深,可她每次生氣吵架不都說是她拉扯大的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好了,越說越離譜,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你們也好意思翻弄了出來,也不怕幾個小輩笑話,都給我閉嘴。祥兒,這事是你做的不對,你大哥剛回來,也沒說不養家,你非要這樣逼著我們,如果以後你老了後,子福幾個也推著你們往外輪,你要作何感想?”老爺子說道。
“阿公,這話有些不對了,我是長子,我是家裡的老大,分家時我就說過,我要擔起家裡的責任,可我爹娘說過,目前還用不上,給我們幾個兄弟各自闖蕩的機會,免得擠在一塊反而生分了。以後,如果爹娘老了,需要我了,我肯定是責無旁貸的要先挑起侍奉的擔子,在座的弟弟妹妹都是見證。”子福站起來說道。
子福剛說完,子祿也站起來說道:“爹娘不是大哥一個人的,我們肯定要各儘自己的心,父母的養育之恩大於天,哪能撇下爹娘不管?”
“論理,這話不是我一個晚輩可以說的,可是,這些年,我爹娘一直在付出,才剛我爹也說了,對阿公阿婆就不必說了,可阿婆從來就沒說過我爹一點的好;對大爹,也算盡到做弟弟的義務了,我爹一年年地挑大頭贍養阿公他們,不就是念著和大爹的兄弟之情嗎?可大爹呢,我就不說了,就這樣的關係下,我爹娘還想著照顧萍姐一家,每次來都是大包小包的,吃的穿的用的,都齊全了;對幾個姑姑,就更不必說了,可是,就這樣,也沒一個人說我爹娘好,大家覺得我爹娘的付出都是應該應分的,不就是覺得我爹娘老實厚道,不愛計較嗎?”子福站起來說道。
“你知道什麼,要不是因為你爹,這家能這樣嗎?你老阿公走的早,你老阿婆在世時,非要把你爹抱過去,家裡的好東西都可著你爹,那麼緊巴的日子,也非要送這兩個孫子去念書,…”
“娘,這話就偏了,後來窮了,我也沒用家裡的銀錢,若不是我姑爹貼補,我能考下秀才?”
“你個沒良心的,你姑爹的銀錢哪來的,你不知道?你還有臉說這些?”田氏罵道。
“都給我住嘴,越說越不像話。這事以後再說。”老爺子站起來敲敲筷子說道。
“算了,你們都別說了,再說下去,還不定要輪到哪個小輩來刮刺我。老二說的是沒錯,我也該奉養爹娘了,就這麼定了吧。只是,爹、娘,我可沒有老二的財力,我只能做到一年給你們二石大米,三兩銀子,要是你們覺得不夠的話,就和我們一塊吃,橫豎我們也在一棟屋子裡,我們吃什麼,你們也吃什麼,溫飽總能保證的。”曾瑞慶終於開口表態了,周氏聽了氣鼓鼓地瞪著他,剛要開口說話,被曾瑞慶攔住了。
田氏聽了急的看看老爺子,見老爺子不吱聲,還是問了一句:“那這幾年老二就不給我們花銷了嗎?這點銀子夠幹啥?那五年以後呢?”
“五年以後我們再輪著養,這幾年我們負責爹娘的過年衣服一套,還有,一年的三個節禮,加上大哥給的二石精米和三兩銀子,也夠你們過活的了。”曾瑞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