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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池強撐著回到門前,只見左枝一步步地跨過地上的屍體,最後走到靠在破碎冰棺上的一具屍體前。
左枝面對那具屍體半晌,忽然蹲了下去。
緊接著,溫池看見那具屍體半睜著的眼睛緩緩抬起。
那、那個人居然還活著?!
溫池震驚了一瞬,他很快反應過來,大步走了進去。
他走近一看,發現那個人果然還活著,只是他的氣息極為微弱,似乎是有氣進沒氣出,若不是剛才溫池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怕是很難發現他還活著。
並且那個人的臉……
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花殷。」左枝冷淡的聲音打斷了溫池的思緒,她靜靜看著那個人滿是血污的臉,「三日的期限到了,我要一個答案。」
花殷?
這個人是花殷?!
沒想到他心心念念了那麼久的人會在有一天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面前——
溫池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和花殷僅有一面之緣,回想起他之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花殷的場景,他簡直不敢把眼前骨瘦如柴、仿佛在血水裡浸泡過的人和那個看起來溫和儒雅的中年男人聯繫起來。
可是仔細看眼前之人的臉,又的的確確是花殷的臉。
一時間,有股壓不住的憤怒淹沒了溫池,他想起花殷的所作所為,想起花殷給時燁下的毒,憤怒得身體都在發抖。
當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拽住了花殷的衣服。
不知道他從哪兒來這麼大的力氣,竟然硬生生地把花殷從地上提起來了一半。
他仿佛聞不到刺鼻的血腥味,眼底翻騰的戾氣快溢出來,他死死盯著花殷半死不活的臉,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時燁身體裡的毒怎麼解?」
花殷只吊著一口氣,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他像是斷了脖子一樣地歪著腦袋,好一會兒,渙散的目光才集中到溫池臉上。
但是他的目光沒有在溫池臉上停留多久,而是直接往下,落在了溫池挺起的肚子上。
花殷很緩慢地張了張唇,吐出來的聲音如同蚊吶:「孩子……多大了……」
溫池拽著花殷衣服的五指猛地收緊,他眼尾血紅,那點紅蔓延到了他的鼻尖,讓他感覺鼻尖發酸,甚至在瞬間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憑什麼?
花殷憑什麼這麼問他?
花殷哪兒來的臉這麼問他?
這個不配為人父的人,也不配問他關於孩子的事!
「我問你。」溫池逼近他,一字一頓,「時燁身體裡的毒怎麼解?」
花殷愣愣地看了溫池的肚子好久,極輕地扯了下嘴角,他道:「無解。」
剎那間,溫池的淚水奪眶而出,這一刻,他有了殺掉花殷的心。
「他在哪裡?」左枝站起來,聲音低沉得可怕,她眼裡蘊含的殺意不比溫池少,「若你說了,我可以考慮留這個女人全屍,若你還嘴硬下去,別怪我把她的屍體剁碎了餵狗!」
面對左枝的威脅,花殷不為所動,準確來說應該是他連動一下餘力都沒有,他麻木、狼狽,很符合一個將死之人的特徵。
左枝氣急,猛地抽出別在腰間的劍,劍頭往下,嗖的一聲刺入花皇后的眉心,並刺穿了花皇后的腦袋。
花皇后安詳地閉著眼,面容恬靜,只有刺入她眉心的劍顯得非常突兀。
花殷在余光中瞧見這一幕,原本快沒了聲息的身體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頃刻間,恨意猶如潮水一般漫上花殷那張滿是血污的臉,他似乎想掙扎,無奈他連呼吸都極為困難。
最後,他放棄了。
他的目光回到溫池臉上,慢慢地,他綻放出一抹殘忍的笑容:「他和我們打鬥,受了傷……活不了多久了……」
說罷,他挪開目光,頗為吃力地在地上搜尋了半晌,接著定格在某一處。
溫池臉上全是縱橫交錯的淚痕,他咬破了嘴唇,嘗到了腥甜的血味道,他拼命壓下想要殺掉花殷的衝動,轉頭順著花殷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一個被捏碎的泥人,只剩下上半身的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泥人身上穿著衣服,那件雪白的衣服對溫池而言再熟悉不過,因為那件衣服是溫池親手為泥人穿上去的。
與此同時,溫池耳邊響起花殷虛弱的聲音:「就算他僥倖逃脫一劫,他也不可能活下去……那毒早就在一點點吞噬他的生命,如今的他已是油盡燈枯……若你出去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他的屍體……」
花殷的話剛說完,溫池忽然伸手拔起刺入花皇后屍體的劍,他拿著劍的手腕翻轉,在左枝詫異的目光中以極快的速度將劍刺入花殷的胸膛。
刺啦一聲。
整個劍身沒入花殷的身體。
劍頭穿過花殷的身體,往下傾斜,源源不斷的血水就像突然挖出的泉眼,一下子從傷口迸出來,血水順著劍頭往下流。
眨眼間,地上流了一大攤血水。
花殷臉上透著死一般的慘白,他張大嘴巴,眼睛鼓得像銅鈴一樣,也不知是痛極了還是為溫池動手殺他的行為感到震驚。
溫池抽出劍。
花殷順勢倒在地上,身體微微抽搐。
溫池又是一劍刺入花殷的胸膛。
花殷從喉嚨里擠出一點沙啞難聽的聲音,那雙銅鈴般的眼睛定定望著溫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