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他突然放開了溫池的下巴。
溫池懵了,眼睜睜看著時燁和他拉開距離:「太子殿下?」
時燁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一條手臂隨意搭在桌邊,他背對著溫池,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白色的裡衣上,強烈的色彩差在這寂靜的環境中平白無故增添了一絲寂寥的味道。
半晌,他發出一聲冷笑:「呵,贗品罷了。」
溫池:「……」
喂,哪有當著人的面說人壞話的?
溫池很委屈,可他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做,只能像個傻子一樣呆愣地看著時燁的背影。
這個過程對溫池而言無疑是煎熬的,他等待了許久,不想再這樣耗下去,於是鼓起勇氣開口:「小人聽朱公公說太子殿下病了,太子殿下好些了嗎?」
沉默良久,時燁才道:「本宮沒病。」
溫池頓了頓,又道:「太子殿下可有感到不適?」
時燁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吩咐道:「去拿酒來。」
溫池巴不得趕緊離開,當即起身便往外走。
門外守著個小太監,聽聞太子要酒後,趕緊領著溫池去拿酒。
等到溫池抱著一小壇酒回去時,時燁仍舊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似乎連頭髮絲都不曾變動一下,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後,時燁才偏過頭,冷漠的目光先是落在他的臉上,後才往下挪,瞥了眼他懷裡的酒罈子。
即便溫池再愚鈍,也能感受到今日時燁的心情很不好,他有片刻的遲疑,隨即邁開步子踱步到桌前。
桌上擺放著新鮮的糕點和茶水,溫池拿了個酒杯,倒上酒。
時燁二話不說,酒杯便一飲而盡。
溫池繼續倒。
時燁繼續喝。
就這樣一小罈子的酒都被喝淨了,溫池又從外面抱了幾壇酒來。
原本溫池還以為他把酒拿來就算完事,哪知道還要陪著時燁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完,他心裡叫苦不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會所給領導們陪酒的日子,不過眼前的時燁可要比那些領導可怕多了。
溫池一邊倒酒一邊亂七八糟的想個沒完,直到時燁的聲音將他飄遠的思緒拉回來。
「你還記得阿孤嗎?」
「啊?」溫池連阿孤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記得,他汗顏道,「小人不知。」
時燁似乎也不在乎他如何回答,一隻手把玩著已經空了的酒杯,一隻手托著下巴,他半闔著眸子,神情冷淡,遊走在溫池臉上的目光卻隱約間帶有幾分熱度,他緩緩開口:「阿孤已經死了,被花嫣容按在水裡,溺斃而亡。」
溫池小聲道:「節哀。」
時燁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你為何不難過?」
「……」溫池深吸口氣,努力擠出一點傷心的表情,「小人很難過。」
然而溫池那麼賣命的表演,只換來了時燁一聲不以為意的嗤笑:「騙子。」
溫池:「……」
時燁忽然湊近,再次捏住溫池的下巴,他長長的睫毛搭垂下來,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惶恐不已的溫池:「既然你難過,為何這麼多年來都不曾回來?」
時燁沒收住力道,捏疼了溫池。
溫池疼得眼淚都要溢出來了,表情也逐漸變得勉強起來:「太子殿下,你認錯人了。」
可惜他的話落在時燁耳畔只成了一陣風拂過,時燁死死地盯著他的臉,仿佛陷入了某種魔怔的狀態中:「呵,當初口口聲聲說會陪伴本宮,結果跑得比兔子還快,這就是你所謂的陪伴?本宮說過,倘若有朝一日你落在本宮手裡,本宮就斬斷你的雙臂、打斷你的雙腿,看你還如何跑?」
「太子殿下,你認錯人了。」溫池成功被嚇哭了,眼淚決了堤一般,爭先恐後地湧出眼眶,他很不喜歡看見溫良哭,這會兒卻哭得比溫良還厲害,「我不是太子殿下的仇人,我曾經從未見過太子殿下,更沒有機會與太子殿下結仇。」
眼淚迅速打濕了溫池的臉龐,溫熱的液體流進時燁捏著溫池下巴的指縫裡。
這一刻,時燁竟有瞬間的怔愣。
只見溫池濃密的睫毛也被淚水浸得濕漉漉的,許是因為害怕,他的睫毛顫動得厲害,宛若即將起飛的蝶一般。
時燁想要抓住這隻蝶,下意識地收緊力道。
可溫池疼得驚呼一聲,眼淚更加肆意洶湧的奪眶而出,他加快語速說道:「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若是太子殿下想報仇的話千萬要擦亮眼睛,萬萬不可傷及無辜噫嗚嗚嗚嗚……」
說到最後,溫池再也受不了這委屈,張著嘴巴傷心的哭了出來。
這傻逼太子要殺要剮也就罷了,把他當成仇人的替身又是怎麼回事?
他心裡苦。
他也太冤枉了!
溫池哭起來不管不顧,甚至忘記了他還被時燁捏著下巴,就這樣仰著腦袋、張著嘴巴,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源源不斷往下落。
「噫嗚嗚嗚嗚嗚嗚……」哭到一半,有什麼東西塞進他嘴裡,「唔……」
甜膩的口感瞬間在口腔里蔓延開。
溫池詫異地睜圓眼睛,隔著一層朦朧的水霧瞧見時燁不知何時打開了他提來的食盒蓋子,用勺子舀了一勺混著奶油的蛋糕塞進他嘴裡。
溫池:「……」
他勉強咀嚼了兩下,只感覺那股甜味越來越濃,最後填滿了整個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