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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縱車全都撲向了那艘走私艇,在它的棧橋邊停了下來。
艾爾的命令很快就到了。跑在最後的四輛車齊刷刷地停在路上,把本就不算寬的車道擋了個嚴嚴實實。
然後車上的人迅速下車,非常默契地分散著鑽進了前面的四輛車。
他們的舉動引起了港口正在裝卸貨的人的注意,那些人全都看著他們,但沒有別的行動。
這畢竟是個小型港口,還停泊著不少富商的遊艇,走私活動雖然缺乏政府監管,但畢竟還是不能在檯面上展露的東西,碼頭裝卸貨的人,應該都只是普通的工人,因次見到他們,除了驚訝,也做不出別的反應。
艾爾對著無線電道:“直接開車上去,誰敢阻攔一律開槍。狙擊手就位。”
四輛車肆無忌憚地開上了棧橋,打算一鼓作氣衝上走私艇,開船馬上離開。
但開了一小段路,艾爾突然發現不對勁兒了。
加滿了油的走私艇應該是準備出海了,怎麼沒有工人在船上幹活兒?
艾爾叫停了車,凝神看著這艘走私艇,又回頭看了看追著他們過來的特種兵,他道:“卡利,油箱。”
緊接著只聽一聲槍聲,一枚燃燒彈準確地打進了他們棄掉的一輛車的油箱裡,車身轟然起爆,就像一枚炸彈一般,把並排停著的其他三輛車都給引爆了,一時間火光沖天,整個路面被徹底給毀了,追擊他們而來的幾輛車全都被擋了下來。
碼頭的工人嚇得四處逃竄,場面變得非常混亂。
棧橋也受到了爆炸的影響,車身劇烈晃動了起來。就在卡利開槍之後,他伸出天窗的身體遭到了襲擊。
一枚子彈穿進他肩頭,又從肩胛骨穿出來,最後打進了水裡,如果不是車山搖晃,那顆子彈絕對會鑽進他腦袋裡。
迪諾抱著他的腿把他拽了回來,殷紅的鮮血噴濺在車座上。
沈長澤尖叫道:“佩爾!佩爾!”
單鳴衝著對講喊道:“艾爾,卡利中槍了,‘鰻魚’上有人!”
佩爾拽出她的醫療箱,綁住動脈先止血,然後她把剪刀塞進沈長澤手裡,命令道:“剪開他的衣服。”自己則凝神準備一場簡陋的手術。
孩子咬著牙,雙手顫抖著剪開卡利被血染透了的衣服,那濕熱的觸感讓他心慌恐懼,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第二輛車的車門打開了,巨石抱著一個肩扛式火箭筒,站在車門後面,全車人掩護,他扛上火箭筒,衝著走私艇轟出一炮。
也只有巨石這樣身高兩米,體重兩百多斤的大塊頭,才能受得了那個火箭筒的后座力,只是肩扛火箭的威力有限,這一下並沒有對船身造成毀滅性的傷害,至少沒把裡面的人炸出來。
艾爾衝著無線電喊道:“開進去!占領這艘船。”說完一馬當先,開車的人加速衝上了走私艇。
後面的幾輛車也都跟了上去,他們知道這艘船是他們逃走的唯一機會,就算上面埋伏著狙擊手,也必須硬著頭皮上。
車開上船後,單鳴拎著沈長澤的衣領子把他拽下了車,衝著看上去空無一人的船大喊道:“你們要的小孩兒在我手上,誰敢開槍,我先崩了他!”
孩子不明白怎麼回事兒,但至少單鳴說要崩了他他是聽得懂的,他扭著身體掙紮起來。
單鳴把他扔到地上,冷道:“別動。”說著一腳踩在他背心上,MP5的槍口頂著孩子的腦袋,“有種就出來!”
除了艾爾,傭兵團里的其他人聽不懂中文,他們都詫異地看著單鳴,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兒。
不一會兒,樓梯上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
所有人都把槍口指向了樓梯口。
樓梯口首先出現了一雙修長的腿,那雙腿穿著深綠的軍裝、鋥亮的軍靴,白大褂的下擺隨著他下樓的動作輕輕飄蕩。
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是一個中國軍人,嚴格來講,應該是軍醫,他穿著筆挺的軍裝,外面套著雪白的醫生服,敞開的前襟剛好能窺見他修長勁瘦的腰肢。這個人很年輕,二十出頭,臉龐白皙精緻,美得如同是從中國古典畫作里走出來的仙童,根本就不像凡人。
傭兵團的人都被鎮住了,尤其是在戰場上見慣了五大三粗老爺們兒的這群亡命徒,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遇到這樣精美的如同假人一般的敵人。
單鳴皺著眉頭,心裡湧上一陣不舒服。
那個人開口了,是對著單鳴說的,“他現在只有五歲,請你放開他。”
單鳴認得這個聲音,就是今天凌晨在對講機里聽到的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冰冷的如同機器發出來的,就好像眼前這個人一樣,仿佛沒有任何情緒。
這個人長得非常美麗,可他讓單鳴覺得噁心,他給單鳴一種,自己在跟死人說話的感覺。
喬伯用手肘捅了捅單鳴,“你們他媽的在說什麼!怎麼回事!”
艾爾用中文問道:“你們想怎麼樣?”
那人道:“把這個小孩兒給我,我們離開這艘船,你們開著出海。”他說話間,從他身後的樓梯里又湧出了十多個人,全部是武裝軍,分開站在那人左右,和傭兵團的人對峙。
孩子在看到那些人之後,瞪大了眼睛,尖利地叫了起來,“他們是壞人!他們是壞人!”
第十八章
單鳴看了小孩兒一眼,“你認得他們?”
那個軍醫冰冷地看了單鳴一眼,然後毫無誠意地說,“沈長澤小朋友,我是來接你回家的,你不想見到你的父母嗎?”
孩子瞪大了眼睛,張著嘴看了那軍醫半天,剛開始神情有一絲鬆動,可是在看到他周圍的那些武裝特種兵之後,依然叫道:“你騙我!你們是壞人!爸爸媽媽就是被你們抓走的,你們就穿著這樣的衣服……你們是壞人!”
軍醫道:“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可以帶你回家,見你的父母。”
單鳴把腳從孩子身上挪開了,看著那些特種兵難看的臉色,心情突然愉悅起來,他給孩子拍了拍背心,把小孩兒從地上抱了起來。
孩子緊緊縮進他懷裡,肉呼呼的胳膊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臉蛋貼著單鳴的臉,顫聲道:“他們是壞人,不要……不要帶走……”
單鳴托著孩子的屁股,一手抱著他,一手揮了揮手裡的槍,仰著下巴倨傲道:“聽到了嗎?他不想跟你們走。”
軍醫身後的人叫了一聲,“大校。”隨即附到他耳邊說了什麼。
艾爾諷刺地笑道:“大校?我沒聽錯吧?你憑什麼?你們中國人終於開始賣軍銜了嗎?”,那個被稱為大校的軍醫沒搭理艾爾,他沖自己人點了點頭,然後對單鳴說,“這個孩子對我們很重要,你也曾是中國人,如果你心裡對自己的祖國還有一點敬意,請你把他給我。”
單鳴的眼神變得冰冷,“或者你可以先告訴他為什麼對你們重要?他究竟是什麼人的孩子?否則……你們看上去還真不像好東西,參照你對我們僱主幹的事,如果我把孩子給你,我們絕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裡。”
那軍醫道:“他的身份屬於軍事最高機密,這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告訴你,只要他還具備國家榮辱感!”
單鳴對於他的諷刺無動於衷,“國家榮辱感?我是個被父母和國家拋棄的人,這玩意兒剛好是我不具備的。”
“那麼我想你唯一有感覺的就只剩下錢了。時間緊迫,我只來得及準備了八百萬美元的現鈔,這艘船和船上的軍火都一併送給你們,只要你們把他留下。”
艾爾眼前一亮。
單鳴瞪了他一眼,用眼神提醒他克制。
孩子哽咽著叫道:“爸爸,我不要留下,我不要留下,他們是壞人,爸爸帶我走吧,帶我走吧。”他就像當初在那個緬甸小村莊一樣,因為單鳴有可能拋棄他而恐懼不已。儘管單鳴粗暴嚴厲,不曾給過他半點溫情,可是孩子心裡對這個“養父”的依賴已經根深蒂固,儘管現在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可是只有呆在單鳴身邊,他才會覺得安全,他絕不願意跟那些抓他父母的人走,孩子知道只有他現在的爸爸才會保護他。
那軍醫瞳孔危險地收縮,寒聲道:“他叫你什麼?”
單鳴咧嘴一笑,“沒聽懂?他叫我爸爸。”
開始他也只是一時興起,讓孩子管他叫爸爸,不過這兩字兒聽多了之後,居然很受用,孩子用軟綿綿的嗓音叫著“爸爸”的時候,他就有種自己的形象特別高大的感覺,還真挺有意思的。
艾爾道:“我要看看你說的八百萬現金。”
軍醫道:“可以,你跟我下到船艙。”
艾爾冷笑道:“老子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時候,你那玩意兒還沒長毛,不要跟我耍心思,把東西抬上來。”
那軍醫冷著一張臉,沒有動。他或許真是非常聰明,但是在作戰方面確實缺少經驗。
他身後的特種兵看不下去了,“如果你們答應,我們會立刻把錢拿上來。另外,我願意用我換那個孩子,我給你們做人質,開出公海之後你可以把我扔進海里,只要給我一個救生圈和發訊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