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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我的小隊呢?”
克魯澤少校低下頭來沉默了片刻,緩聲道:“康納上尉,我很遺憾地告訴你……你是唯一的生還者。那場爆炸的威力實在太巨大了。”
伊恩的瞳孔一陣放大,隨即他閉上了眼睛。
“……支援隊將你帶回來的時候,來自紐約的外科手術之神布魯克醫生一直在手術室里等待著你。”克魯澤少校繼續道。
“外科手術之神……嗎……”伊恩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像是那樣的醫生應該呆在大城市裡,做著至少上百萬美金一台的手術……怎麼會來到這裡?”
“海利·拉塞爾。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怎樣預料到你會受傷的,竟然在你出任務的那天,就將布魯克醫生送來了。”克魯澤少校的語氣中有幾分詼諧,“現在你的性命屬於海利·拉塞爾了。”
海利·拉塞爾。
伊恩在心理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舌尖觸碰三次上顎,一次下顎。這個名字讓伊恩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唇上漾起一抹苦笑。
“那我寧願死。”
克魯澤少校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理解,三百萬美金你這輩子也還不起。但是活著永遠比死要好。從主觀上來說,死的情況有兩種。第一種,你不想死,但命運容不得你活著。比如你的隊友。第二種,你很想死,為了逃避某件事或者某個人。對於前者,我不予置評。但對於後者,我必須說,只有活著,你才有機會發現,你所逃避的恐懼的厭惡的,有可能成為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說完,克魯澤少校將一封信放到伊恩的胸口。
“聽說海利·拉塞爾在這些年裡寄給你的信足夠塞滿一個貨倉,但你從沒有打開看過。你在八年前救過他,對嗎?現在他救了你。也許你該看看他對你說了什麼。”
克魯澤少校起身離開,整個營帳只剩下伊恩。
他抬起那個白色的信封,封口上是紅色的圓形蠟印,就像是來自某部年代久遠的哥特電影。
古老、神秘、鄭重。
蠟印上的是被荊棘所纏繞的利劍。
這是拉塞爾家族的家徽。聽說這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家族,有人說來自羅馬尼亞,也有人說來自英國或者義大利。一直人丁單薄,卻以無與倫比不可估量的財力及勢力,影響著這個國家。
伊恩打開了信封,將信取了出來。
映入眼帘的是流暢優美的手寫字,就像描述湖面倒影的詩句:親愛的伊恩,我們已經有八年的時間未曾見面。我給你寫了無數封的信,卻沒有接到你的一封回信,這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想到你在硝煙瀰漫戰火紛飛的地方,我寢食難安。我知道以拉塞爾家族的影響力強迫你離開戰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那樣,你一定會恨我干涉了你的人生。我也曾想過請人捎回你的照片,但我不想被你誤會我是個跟蹤狂,所以只好忍耐。我經常會在睡夢中想像與你再度重逢的場景,那讓我覺得由衷的快樂。可是今晚,我卻夢見一朵鋒利的薔薇刺穿了你的心臟……所以,我聘請了布魯克醫生前往你的部隊。無論怎樣,請你好好地活著。
別忘記我曾對你說過,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成為魔鬼,還是狩獵魔鬼的獵人。如果你還活著,至少我知道有一個人將一直看著我。如果你死了,我會為你復仇,哪怕將這個世界顛倒,哪怕追逐到地獄的深處。
伊恩的手指撫過最後一行字,他可以想像海利在書桌前寫下這封信的姿態,低垂的眼帘,在燈光下優雅挺立的鼻骨,還有紳士一般極有教養的姿態。
其實他也不知道海利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畢竟分別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沒想到一轉眼,竟然八年了。
繼續讓自己的靈魂在槍林彈雨中流浪沒有任何的意義,到了他該回家的時候了。
伊恩收拾好行囊,申請了退役。
因為此次行動中優秀的表現,他被授予了紫金勳章,榮譽退伍。
他回到了自己的國家,而他的隊友們卻永遠留在了異國他鄉。
打開公寓的門,一股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他花費了一整天的時間才將這裡打掃乾淨,然後躺在剛換好的床單上。還沒有來得及閉上眼睛,他接到了一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