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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這一路走來,可知這寺廟雖說古老,可地方卻是大得很。
“住持大師,弟子參見!”禪房外,領路的僧人並未推門,只在門外高宣佛號。
聲音剛落,那木門就被打開了。
“師弟有禮。”僧人開口喚道,“兩位施主求見住持。”
“師兄有禮,此事師父已省得了,讓師兄自去做功課。”開門的僧人穿著的與領路那個別樣不同,是一身雪白的緇衣,眉清目朗,額心一點硃砂,寶相莊嚴。
“是,貧僧告辭。”僧人雙掌合十,快步離去。
白衣僧人兩眼清明,在花蠶兄弟兩人身上極快地打了一轉,低聲說道:“阿彌陀佛,師父就在裡面,有請兩位施主。”
“多謝大師。”花蠶微微地笑,抬步而入,花戮緊隨其後。
看一眼花戮腰間佩劍,白衣僧人微一皺眉,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在前帶路。
院子裡面左右兩邊竟是小小菜地,種了許多時令鮮蔬,尤以白菜為多,長勢繁茂,看起來頗為喜人。
禪房依舊破舊,圓柱上的紅漆斑駁,已然露出裡面漆黑的柱身,大敞的門裡走出個黃色僧衣老和尚,依舊是光頭和戒疤,身子枯乾瘦小,臉上不知長了多少道褶子,全然看不出年紀來,只不過目中神光內斂,能看出是個有大智慧之人。
“這位便是我清元寺住持,玄遠大師。”白衣僧人介紹一句,就悄然立到老和尚身後。
“老衲玄遠,正是此院住持。”老和尚一笑,臉上的褶皺更擠了一些,幾乎看不出本來面貌,“兩位施主所為何來?”
“為求一場法事而來。”花蠶一直保持著有禮的笑容,雙掌一合十,低頭恭謹說道。
“為何人求法事?”玄遠又問。
“為亡母求法事。”花蠶回答。
玄遠抬眼將兩人細細打量,花蠶但笑不語,花戮面無表情……良久,玄遠誦一聲佛號:“慧悟,帶兩位施主去禪房歇息,自今晚起齋戒沐浴,三日後由老衲親自主持法事。”
“是,師父。”白衣僧人,慧悟垂首遵從。
花蠶兩兄弟被安排的禪房就在這院子的後面,慧悟一路默不作聲,直到領兩人走到門口,才沉靜地開口:“兩位施主請在這裡歇息,午間的飯食貧僧會讓人送來。”說到這裡,他頓一頓,又道,“槐木下有井,兩位可打些水去去風塵。”
“多謝慧悟大師。”花蠶點頭道謝,“在下與兄長同住,若齋戒開始,還請大師提前告知。”
“貧僧自會如此。”慧悟雙手合十,“兩位請自便。”
待人走遠,花蠶面上的笑容消失,他小心地將門拴上,背過身,慢慢地走到桌邊,然後從花戮肩上接過那個錦布的包袱,輕輕擱在桌上。
“去守門。”花蠶左手一抬,冷聲吩咐。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道銀光自他腕上急射而出,“撲”地打在牆上,發出尖銳的金鐵交鳴之聲。細看時,正是一條通體銀色的小蛇,頭上頂著一根墨色獨角,眼珠艷紅而剔透,說不出的好看。
它聽得主人下了命令,討好似的吐信嘶嘶兩聲,就乖乖爬到窗欞處,蜷在那角落的陰影下不動了,若是有人敢來打擾,它便能立即應變退敵。
“哥哥,你坐到床上去罷。”將兩人的身家安全交給那劇毒無比的銀練蛇,花蠶回到杵在屋子中間的花戮身旁,探手把他腰間的“破雲劍”摘了下來。
花戮並沒有阻止他的動作,而是依言而行,盤膝坐在床上。
回身看一眼已然閉上眼的花戮,花蠶輕聲笑了笑,把包袱打開,包袱中有木箱,箱中掏出個牛皮的小包,再攤開——裡面或短或長或粗或細形態不一材質也不相同的若干鉤針,一下子就耀花了人眼。而後又在箱子裡取出好幾個瓶瓶罐罐,才吸氣定心,面向花戮站定。
“哥哥,將內力稍微松一松,讓我看看現況。”花蠶說著,細長的手指輕柔地撫上那些個鉤針,無聲地觸碰,像是隨時就能做出反應一般。他此刻的神情也再沒有了平日裡做戲或是輕鬆模樣,而是倏然就冷淡了下來……還有那雙眼,冷靜得仿佛不是凡人。
“好。”花戮沒有絲毫猶豫,只聽他渾身關節一陣噼啪作響,就有一股澎湃的力量自他丹田處向外散去,帶動著他的長髮也隨之飛揚起來。
此時的花戮將平日裡收斂在體內的氣息慢慢外放,而令人訝異的是,他所釋放的力量居然並非與其氣質相符之冰寒,而是熾熱的、磅礴的,仿若翻滾的沸水,像是要將人的血肉都融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