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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要撒嬌,下來讓我好好看看你。”花殘手腕抬了抬,銀練蛇也不敢再多做什麼,乖乖從花殘身上游下,在地上盤成一圈,伸長了給他看。
這時候的銀練蛇,早已不是半年前所見筷子粗細大小,雖說還是通身透明,可在這無數毒物的集中餵養下,鱗上已然泛起一層銀光,看起來相當漂亮。
只是這變化著實有限,花殘煉蠱多年從未見此情形,心中既有些興奮,又有些遺憾。
銀練蛇見花殘看完了,又禁不住挨著花殘的腿蹭來蹭去地撒嬌,花殘搖搖頭,從大樹後方又起出個陶罐。
打開來一看,是一隻蜘蛛腿蠍子尾蜈蚣角蜥蜴頭蛇鱗的怪物,正是他花費半年好不容易新煉成的五毒蠱。
見到這五毒蠱現身,銀練蛇更加激動,一雙豎瞳緊盯著它不放,雖說不敢私自撲過去,可蹭得卻越發賣力了。
花殘看它那樣子,輕輕笑了笑,將手伸到罐子裡,把五毒蠱抓在手裡,在銀練蛇眼前晃來晃去,而銀練蛇的腦袋居然也跟著搖來擺去,簡直是垂涎欲滴。
逗弄夠了,花殘直接把五毒蠱放到銀練蛇嘴邊,笑道:“貪吃鬼,喏,吃吧吃吧,看能變成個什麼!”
銀練蛇喜出望外,才不給花殘後悔的機會,一昂首猛地吞下!
那平滑腹部頓時鼓起個小包,蠕動翻滾,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沒了動靜。
這時候,銀練蛇身子仿佛被鍍上一層密密的銀水,光華燦亮,一片片銀鱗如同破碎的月光,讓人見之心醉。而原本的透明感也變作華貴,就像純銀打造,美不可方物。
花殘慢慢露出個明媚的笑顏,全然不似小孩模樣:“我的銀練,若是我要你帶個信,你可能做到?”他說著咬破指尖,伸到蛇口中勾動蛇信,眼角倏然帶了一絲魅氣。
雪峰之巔,方圓十里除雪地中央練功男童外空無一人,花絕天每月初皆會下山,這整整一座千仞高山,就只剩下花戮。
此刻,花戮行功正在緊要之時。
他周身已然沒有雪花飄揚,熱氣蒸騰形成白色的霧,縈繞在他周圍,模糊了他的面容,如夢似幻。
他的手掌後翻,高舉於頭頂之上,手臂一彎一直旋即交換,左右數次。
終於,似乎力量蓄足自兩邊繞過收起,再合於胸前,繼而雙掌交疊,直至座下雪化,方才長吁一口氣,收了功。
這時候,他睜開眼,正對上一雙金色豎瞳,現出蛇類特有的冰冷光芒。
花戮面無表情。
這蛇通體純銀,隱在雪地之中竟是嚴絲合縫般,若不定睛看去,決然無法發現,只有一雙眼是別種顏色,凍得人心裡發顫,再細看,又覺得跟這雪地說不出的合襯。
這蛇似乎很有靈性,花戮與蛇對視,靜靜等待對方反應。
差不多一刻左右,蛇咧開嘴,竟像是在笑一般,隨即大口一張,吐出個渾圓的雞蛋大的珠子。
花戮本能伸出手接住。
珠子純白,和蠟丸類似,像是被什麼封住,裡面仿佛有些東西若隱若現。
花戮手指用力,想要捏開它,可那蛇動作更快,它吐出信子,在珠子上一舔,珠子霎時化開,露出一張薄薄的羊皮紙。
拿起來一開,上面空無一物,花戮淡淡掃那蛇一眼,蛇縱身而起,再舔過。
字跡頓顯。
下一刻,花戮的眸光閃了閃。
那羊皮紙上,赫然寫著一行俊秀小楷,不過幾個字而已,卻是端正齊整,又隱含犀利筆鋒,正現出主人性子。
“我的哥哥,可還記得我麼?
——花殘”
這般語氣這般稱呼,在花戮的記憶中只有一人擁有。
花戮站起身,在金色豎瞳的注視下,走到木屋邊、山頂唯一的一棵雪松之下。他屈指成爪,在樹上摳下一塊樹皮,挫指成刀簌簌削了幾下,就成就一根細長“筆桿”,在羊皮紙上刷刷寫下幾字,扔到迎上來的長蛇口中。
那蛇一口吞下,沖花戮點一點頭,便蜿蜒而走。
花戮目送它離去,不到一炷香時間,大雪便掩蓋了一切痕跡。
花殘闔眼在密林深處吹笛,神情很是安詳,在他的腳下,密密麻麻無數毒物。
倏然間,他睜開眼,銀練蛇已然游到面前,蛇瞳里儘是討賞之意。花殘輕笑,抬手拍一拍銀練蛇頭頂,算是鼓勵,跟著手入蛇口,拉出那條羊皮紙來。
紙上回復極盡簡潔——:“記得。花戮。”
唇角的弧度更擴大些,花殘手一揮,聲音里滿是愉悅:“我的銀練,這些吃食,都是你的。”
銀練蛇發出一聲喜悅的嘶鳴,縱身撲到毒物堆中,大口大口地啃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