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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有很多人懷疑到魔教身上,可這裡的人畢竟不是外面那些烏合之眾,便不會齊聲呼喊什麼的,可人心裡既然被埋下了這麼顆種子,日後若想再利用起來,就簡單了。
覺明沉思良久,開口說道:“事關重大,施主們若還有什麼證物證詞,不防先整理一番,待武林大會結束之後,再與眾位掌門與家主一同商討,以便定出計策。外面人還在等候,諸位還是先去會上,慢慢再做計較罷。”
眾人想了一遍,也覺著是這麼個理,就又齊齊出去,各自整理消息參加大會不提。
這一天的比武著實沒什麼看頭,那些個三流的幫派爭奪了頭名、確定了將來幾年各自在同一層人物中的地位後,時間也就過去了。之後便是晚飯與夜宿的安排,這又是一套規矩做法了。
沒錢沒名氣的露宿,有錢的沒名氣的住帳篷,反正大家都有功夫在手,輕易得不了風寒。可但凡是有名氣的,無論有沒有錢,都住在清虛觀裡面。
知道花氏兄弟為人、尤其是哥哥花戮的性子,清虛觀頂後面的廂房,是楚辭特別為花戮安排的清靜所在。
夜深之時,空氣中忽然傳來隱隱的波動。
並沒有任何聲音,卻暗合某種奇異的韻律,就像驚雷一樣,灌入了花蠶的耳里。
“怎麼。”花戮睜開眼,正對上花蠶顯得有幾分幽暗的眸子。
“天羅五音。”花蠶一字一字說道。
天羅五音,可隱可發,是極厲害的音功。若是發音者情願,她能以音震動空氣波紋,讓聲音傳遞給自己鎖定之人,而不讓他人察覺。而同樣修習了天羅五音者,就會比旁人更多幾分敏銳。
花蠶自小學習,事後雖說並未深入,可最基本的感覺,他卻依然存在。
所以,他被驚醒了。
“玉合歡?”花戮問。
花蠶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多半是。”
“走。”花戮一把攬起花蠶,就要從窗口躍出,然而花蠶將他拉住。
“等一下!”花蠶不讓他動,自己則抬一下手腕,把銀練蛇放了出去,“先探探路。”然後又彈了彈指尖,放出幾隻細小如蚊蚋的蠱蟲。
畢竟是召開武林大會的地方,千千萬萬的武林人都在這附近睡覺,說不得就有幾個閒來無事的睡不著候著呢。就算過了午夜,也不安全。花戮內力雖高,可未必就是最高……那個覺明和清虛子,甚至包括他們身後來人,就絕不是泛泛之輩。
因此,還是這滿山都有的蛇蟲鼠蟻更為方便些。
等了一刻,花蠶耳邊音律更急,他卻不緊不慢,及至蠱蟲回來了,他才對花戮張開雙臂,說道:“哥哥,我們去罷。”
花戮身形如風,在林中奔走時未弄響一片樹葉,過了很久,才到了密林的深處。那裡有一棵巨木,幾乎頂著天邊的明月的。
樹下有一個人,一襲黑紗,頭上的紗帽已然是摘了的,雲鬢高挽,卻沒有半點裝飾。正背對著兩人站在樹下,微微抬頭,仿佛賞月。
一般的武林人,是不會隨意暴露自己的脊背的,她這樣的姿態,已經表示了足夠的誠意。
花戮落地時衣襟有極輕微的摩挲,可這人卻是聽見了的,她身子輕輕一顫,然後回過頭來。
她是個極美的女子,香腮似雪,媚眼如絲,與那一年初次見到時一般無二。歲月如梭,竟沒能在她臉上留下半分痕跡。依然如二十許人,艷麗無匹。
正是玉合歡。
她手裡握著一根碧綠的笛子,湊到唇邊輕嗚出聲,低緩而奇特,卻又淡得幾乎讓人覺不出來。
花蠶側耳聽了一會,輕嘆氣,從袖子裡摸出根雪白的玉笛,也挨到唇下,和著她的調子,慢慢地配合起來。
兩道笛音同樣溫柔而繾綣,讓人聽之忘神。
花戮手下一拍,破雲劍應聲出鞘,被他拿在手裡握住,反身一個長刺,挽一個劍花,隨著笛音舞起劍來。他的劍法凜冽,隱隱有一種霸道之意,又有勢不可擋的氣勢,這正是他所練第一套劍法——秦風的成名絕技,“破天十三式”。
劍隨音舞,笛音越急,劍勢反而越緩,笛音緩時,劍勢卻又急了起來。如此過得一會,三人同時收手。
“是小一、小二嗎?”把笛子從唇邊挪開,女子或者有些激動,卻比青柳要克製得多了,只是微微帶著顫聲地,這樣輕聲地問道。
這時候的她,並不是曾經叱吒風雲艷冠群芳的魔女,而只是一個終於找到至親之人的長輩罷了。
“小一小二”原本只是晉南王府中第五玦與琴抱蔓才有的隱秘稱呼,除了他們,就只有一個玉合歡會這般呼喚。如此一來,再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