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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到了山腳的驛站,花蠶買了兩匹馬,才轉過身,沖慧悟微微一笑:“慧悟大師能騎馬否?”
“貧僧可以。”慧悟點點頭,翻身上了那一匹棗紅色的,手裡握好韁繩緊一緊,看起來適應良好。
兩兄弟見了,花戮也翻身上馬,然後伸出手,拉了花蠶坐在前面。花蠶是少年姿態,身子纖細甚至看起來有些羸弱,而花戮則要強健許多,雖說兩人年歲相同,可他手腳皆長,卻能整個把花蠶包覆起來。
“走罷,我的哥哥。”花蠶乾脆縮在花戮懷中擋風,開口說了句。
花戮拿住韁繩,雙腿一夾,就策馬奔出。
花蠶買的是良馬,雖不至日行千里,八百里卻是沒什麼問題的,花戮身子已然大好,功力也漲了許多,因而長鞭一振,讓馬行路時用了極速,花蠶埋首於花戮懷裡,半點不曾經風。
慧悟並未與兩人並駕齊驅,而是遠遠地隔了丈許的距離,白衣翩然,面色肅穆,只時不時目光流連於前方花氏兄弟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這般沉默地趕了一日路,當天幕微微泛黑時,三人到了個歇腳的客棧,店家也是見慣了行路之人,幾個人才剛下馬,就有小二過來牽馬引路了。
迎客的小二是個精乖的,雖說心裡奇怪這三個客人“一和尚一文弱少年一冷酷劍客”的搭配,卻半分也沒有露出來,他急急忙忙把幾個人領到張方桌邊上,扯下肩頭的白毛巾利落地把桌椅擦了一遍,笑得很熱絡:“客人們遠來勞累,是住店的吧?咱這店裡有上好的房間,幾位客人先用飯,再由小的帶客人們過去如何?”
花蠶從袖子裡摸出塊碎銀子給店小二,笑吟吟說道:“那就麻煩小二哥了,三葷兩素,再加兩碗白飯一盤白面饅頭。”
“好嘞!”店小二捏起銀子,眼珠骨碌碌一轉朝後面大聲喊道,“三葷兩素特色菜,兩碗白飯一盤白面饅頭嘞!”
後面有人高聲答應“知道了”,店小二手底不停,立馬去拎了個大茶壺,給三人把茶水滿上,說一些逗趣的事兒,見著花蠶似笑非笑的神情,又趕忙換上些人來走往的小道消息。直到菜好了,又得了一塊碎銀子打賞,才樂顛顛地下去了。
三個人都不喝酒,因而花蠶只端起茶杯沖慧悟敬了敬,說一句“大師請用”,就沒有多話了,慧悟念了一段經,做了一番功課後,就也不客氣地挑取素食食用。
飯後,幾個人被帶入兩間上房,花蠶花戮照舊同住,而慧悟的房間,就在兩人隔壁——這家客棧並不算大,即便是上房,中間那牆也隔不了什麼音,更別提三人都有各自手段,這牆立在這裡,也不過形同虛設罷了。
剛進房不久,樓下突然傳來強烈的響動,好像有桌子椅子被掀翻了,還有掌柜的不停賠不是的求饒聲。
店小二原本正在沖花蠶大肆誇讚這房子的種種好處,聽到這些聲音忙不迭衝出去,噔噔噔地下了樓,一邊跑著一邊大聲喊著“大爺饒命大爺對不住”,那個惶恐急切,直教人聽了心中不忍。
花蠶花戮對視一眼,走出房門,倚在欄杆邊上看下去。
大抵是那店小二領幾人上樓看房的時候,門外又進來兩撥客人,都是手拿刀劍的江湖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也不知幾人產生什麼口角,就一齊發出火來,誰也不肯饒了誰。
這一動手,自然是店裡的擺設遭殃,那掌柜的似是想勸一勸的,可才開口,就被人踢到一邊去了,店小二趕著這趟下去,當然也討不了好,被人幾拳幾腳揍一頓,沒被火氣上頭的那些個大漢用刀砍了,就也算走運了。
乒桌球乓地打了一陣,雙方對峙,各個眼如銅鈴狠瞪著,店小二見氣氛僵著、殺氣卻減弱了些,才腆著那張鼻青眼腫的豬頭臉,樂呵呵湊上去:“幾位爺累了?小的給您們弄些吃食如何?”
那些個漢子也的確腹中飢餓,便又惡狠狠颳了對方幾個眼刀子,分作兩邊“嘭”地把刀劍往桌子上一拍,就你嚷嚷著“要大盆的牛肉好酒”我吵吵著“來上好的滷味下飯”,各自等飯不提。
廚子廚娘小二哥們趕忙去弄吃食,不敢稍有怠慢,省惹了這些大爺生氣,又是一頓胖揍。店小二陪著笑臉在兩邊穿花兒似的竄來竄去,說葷話逗樂子,硬是沒讓兩邊覺著輕慢。
花蠶見到好戲一場,伸手指戳了戳自家哥哥的胳膊。
花戮低頭:“嗯?”
“你看那店小二的眼睛。”花蠶偷著指一下,“他可真不尋常,若是我沒出來,還真被他瞞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