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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怎麼過來了,你玉姨呢?”這美婦便是閒在家中的琴抱蔓了,此時是趁著天色還未近午,在這邊納涼來著。
“玉姨說想念哥哥了,所以讓我自個兒練習。”小王爺從腰間抽出那根細長雪白的玉笛,“我學會很多了,娘要聽我吹一吹嗎?”
“好好好,我也想聽聽你最近是否有所進步,就讓為娘的好好欣賞小二的曲子罷。”琴抱蔓笑了,把手裡扇子往桌上一擱,喝一口冰鎮酸梅湯,作出洗耳恭聽狀。
小王爺笑嘻嘻把笛子湊到嘴邊,隨即那玉笛便嗚嗚咽咽地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雖然不成曲調,卻極是清透,仔細聽來,還能聽出幾個連貫笛音,對一個不過三歲的孩童而言,已是不易了。
吹了一刻,小王爺停下來,烏溜溜的眼珠子兩轉,沖自家母親嘿嘿地笑:“娘~娘,孩兒吹得怎樣?”
“小二吹得很好。”琴抱蔓輕輕擊掌柔聲誇讚,“沒想到合歡那個耐不住性子的,也能將你教成這樣,實在有功勞。”
“姨姨很好。”小王爺面兒上乖巧點頭,心下卻在竊笑。那玉合歡幾時曾用心教過?不過說了幾個音階竅門,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理解就跑到旁邊庭院裡玩耍。也不知為什麼,明明與自己長相一樣,這玉合歡偏偏喜歡逗弄那個冷臉的傢伙,每每吃癟了也不管一個小孩兒懂不懂就回來訴苦,倒也好玩得緊。
“是麼。”琴抱蔓看自家小兒子機靈樣兒,也忍不住笑了,“你剛才說,姨姨做什麼去了?”
“去找哥哥了。”小王爺眨巴眨巴眼說著,然後很無辜地補了一句,“姨姨每天都去,姨姨想念哥哥。”
“這樣麼,那小二想不想去看看小一在做什麼?”琴抱蔓誘哄道。
“想~啊。”小王爺忙不迭點頭,臉蛋兒褪了熱氣,可還是粉粉的,說不出的可愛。
“那我們就去吧。”琴抱蔓半矮下身子,拉了小王爺的手,“去看看你哥哥學得怎樣……順路,也看看你姨姨被什麼東西吸引了。”
“好~”小王爺綻出大大笑容,拽緊了自家母親的纖纖玉手,一蹦一跳地往小世子學習之處走去。
那是王府內一處偏院,外面一座圍牆,裡面一個竹樓,環境清幽平日裡少有人去,是練武的極佳場所。
第五玦邀來的保護心愛妻子的第二人,便住在這裡。
琴抱蔓牽著小王爺來到院外,輕輕推開木門。
“吱——呀——”木門厚重,雖然琴抱蔓已經很小心了,還是發出了悶啞的聲響。
“什麼人!”裡面傳出個低沉男聲,帶著一絲被冒犯的冷意。
“秦風,是我。”琴抱蔓揚聲招呼,聽得裡面再沒別的動靜,才邁步進去。
院子不大,也無甚優美景致,只在牆邊點綴幾棵青翠樹木,幾盆嬌艷家花,洗去這夏日炎氣、增添些沁涼之感。
院中央站著個水嫩嫩的男童,雙手平舉雙腿屈起,規規矩矩地扎著馬步。男童只穿了件繡著金絲的紅色短衫,可因著日頭漸漸升高,天氣悶熱,額頭落下不少汗珠,背上也被打濕了一片。可這男童一聲不吭紋絲不動,面色也十分平靜,若不是那露在外面的白嫩手臂已被曬得發紅,還真讓人以為他不過剛剛下場、隨便做做樣子罷了。
樹蔭下擺著竹榻,榻上放著兩把帶鞘長劍,被一個身著亮紫長裙的女子壓在頭下,女子生得美艷,一手托頰一手掩唇,秀目半眯,似在小憩。
身材頎長的藍衣人站在竹榻旁邊,他相貌清雋,烏黑的長髮捏成一絲不苟的髮髻盤在頭頂,外罩灰布發巾,像個做學問的秀士,此時他正看著烈日下的紅衫小兒,神色淡漠,透著些拒人千里的氣息。
藍衣人聽得人來,轉過頭沖琴抱蔓一頷首,便收回視線不再說話,倒是竹榻上的美艷女子察覺了,一個翻身坐起來,沖琴抱蔓勾勾手指。
琴抱蔓牽著小王爺走過去同她坐到一起,悄聲問道:“合歡,秦風是何時開始教小一紮馬的?今兒個扎了多久了?”
“三日前開始的。”玉合歡也同樣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地說,“你家小世子真不尋常,我那日過來看,扎了一個半時辰才暈倒了帳,前日便是近兩個時辰,昨天兩個時辰,今日都過了兩個時辰了。”頓了頓,“韌性好也就罷了,精力也極為專注,不管我怎麼逗他撩撥他,都沒有反應……就跟秦風一樣無趣。”
說話時,院中的小世子身子已然有些搖晃,小腿一顫就要往後載到,這時候,原本冷眼觀看的秦風一陣風似的掠過去,提住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扔進琴抱蔓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