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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堆積如山的屍體,終於開始被吃得乾乾淨淨,剩下的只有一堆尺多長的蟲子,你爬在我身上我盤在你身上,互相纏繞在一起。
花蠶見狀,輕輕地笑了,他兩指交錯,打了個響,於是屍蟲們動了。
它們就像是遇見了敵人,變得愈加瘋狂,拼命地撕扯齧咬,惡狠狠地吞噬對方,然後又讓自己壯大一圈……
漸漸地,活下來的越來越少,只剩下紅彤彤的三條,而這三條彼此糾纏,越纏越緊,幾乎分不出你我。它們周身倏然就出現了許多細白的絲,一層層加厚,終於形成個雞蛋大小的雪白繭子。
“成了。”花蠶勾唇,剛上前一步。
忽然耳中一痛,有一道清潤男聲突兀響起,直在耳邊迴蕩。
“兩位施主無恙否?”
正是在外久等的慧悟,大抵是見兩人遲遲不回,心中有些擔憂,故而運足內力,發功遙遙問之。
此功名為“一線天,”是地道的佛門功夫,習得了禪功的和尚束音成線,十里之內直逼人耳,清晰無比。
因而慧悟雖說沒有跟著下來,卻能將聲音傳到。
花蠶看一眼花戮,花戮沉心定氣,也以“傳音入密”之法將回音送去,跟著再沒有聲音下來,想必是聽見了。
慧悟那邊有了交代,花蠶動作加快,他把指尖探入口中一咬,就有一縷鮮艷血液溢出,正滴在雪白的繭子上,瞬即沒入。
同一刻,繭子突然產生劇烈的震動,左右一陣激烈搖晃,“啪”一下現出個黑色的裂縫,之後兩邊分開,跌落地上。
繭子裡孕著的,是一隻黑色巨蟲,足有四隻大螯、十多條長足,出繭後抱住兩個繭殼,“喀喀喀”大口啃食,不多會吃下肚子,然後張大嘴,癱在那裡一動不動。
花蠶手指一彈,一顆血珠沒入巨蟲口中,巨蟲一陣痙攣,肚子裂開,鑽出三隻灰色小蟲,只有米粒大小,圍著巨蟲繞幾圈吃乾淨,就蹦躂著朝花蠶撲來。
花蠶伸出食指微微勾了一勾,那三隻小蟲便像是聽了命令,無比乖順地停在他指尖了。
“此為屍蠱。”花蠶抬眼對上花戮的,嘴角帶笑,“能進入人腦,將人變作傀儡而起坐行止與常人無異。”
花戮點頭:“我們上去。”
“好。”花蠶收起屍蠱,直接攀上花戮脊背,花戮足尖一點,飛身而上。
慧悟在上等候已久,待兩人現出身形自是上下打量,未覺不妥,就移開目光:“兩位施主,板下是為何物,能發出如此龐大血氣?”
“大師該也想到了,那床板之下,正是這店中人處置屍體的地方,儘是腐屍,並無其他。”花蠶語中似帶悲憫。
“阿彌陀佛。”慧悟眼中露出一絲不忍,“兩位施主該當如何?”
“先莫說這些,此處之事著實詭異,不好與尋常人知道,在下只得做一番掩飾。”花蠶也雙手合十,“大師若是心懷憐憫,不妨念上一頓超度的經文,也好送他們上路。”
話說完,花蠶回房取出個長頸的瓶子,而後逕自到了樓下。
花戮慧悟兩人跟著,看他施為。
花蠶站到漢子們的屍體前面,打開瓶塞,每一個傾倒些淡黃的液體出來,那些個屍體一觸到這液體,立時“嗞嗞”而響,白色的煙霧裊裊升起,不一會,就化作一灘黃水。
“化屍水。”花蠶淡聲解釋,“大師,你可以念經了。”
慧悟眉頭微皺,隨即神色清明,低頭誦經,語聲肅穆,連綿不絕。
花蠶做完這些,又朝後面走去,回來時帶著一些煙塵之氣笑道:“後面廚房被我點著了,我們還是儘快出去,以免惹火燒身。”
慧悟剛念完一遍經文,聞得此言猛然抬頭,花蠶見狀又笑:“大師勿怪,這地方實在邪氣,還是毀了的好。”
也不知花蠶用的什麼引火,火勢很猛,才說話時就已經能見火舌噴吐而出,三人不及多說,花戮慧悟一人提起一個廚子廚娘的,很快就跑出門去。
剛到外面,就聽見一聲轟然巨響,那客棧自上而下坍塌下來,烈焰熊熊。
回頭看一眼那滔天大火,三人從馬廄牽出一匹黃馬,把昏迷的廚子廚娘綁在馬上,便跑馬而去了。
帶著兩個累贅,三人一路快馬加鞭,披星逐月地趕到了卞陽城外。
門口照舊是有守衛巡邏,花蠶沒有下馬,卻立刻奉上大塊的銀錠子。
這城裡人都知道武林大會將要開始,這個月以來更是武林人人來人往,所謂城門的警戒,原本也不是那樣嚴格,如今見花戮這樣打扮、花蠶又這般識相,自然是痛快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