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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胡鬧。”花戮不理他胡攪蠻纏,冰著一張臉平視過去,“我需要儘快清理體內隱患。”
“唉……”花蠶嘆口氣,湊過去兩手掐上花戮的臉,看他那反應不過來的樣子笑道,“哥哥若不多些表情,可真是浪費了便宜娘給我們的這張好臉。”看對方依然沒什麼反應,又無趣放手,“就在這幾天罷,你安心,我省得的。”
卻說另一邊,赫連飛飛從香榻上驚醒,床邊的紗幔拂動,輕柔如夢,可她卻猛然坐起身來,以手撫胸驚魂未定,手一觸額,竟是一頭的冷汗。
“穹月,你怎麼了?”紗幔被掀開,外面探進一隻素白的手,拈著帕子給赫連飛飛擦汗。
赫連飛飛抬起頭,慢慢地吁一口氣:“沒事,你怎麼過來了?”
只著了件貼身小褂、籠了層輕紗的貌美女子,此時正靜靜站在床邊,看著穹月有些蒼白的臉,面上流露出些擔憂的目光:“今夜睡得淺,後聽到你房裡有些響動,怕你做了噩夢,就過來看看。”她語音溫軟,帶著些安慰地,“都這些年了,你還不能安枕麼……”
“滅族之仇不共戴天。”赫連飛飛深深吸氣平復心中悸動,勉力笑了笑,“簫兒,你不用為我擔心。”
這與赫連飛飛對話的女子性情溫婉,說話時不疾不徐平心靜氣,只是站在這裡,就奇蹟般地撫慰了她的心緒。
“報仇之事勿需太過擔心,師父有命,不可輕舉妄動。”綠簫嘆口氣,“今日婁清化身前來,我還以為你會沉不住氣暗中下手,真嚇死我了。”隨即又欣慰一笑,“沒想到你竟然忍下了,要不然,師父責怪下來,我真擔心你承受不了。”
赫連飛飛不動聲色,拍一拍綠簫的手背以示安慰,心中卻是苦笑:我哪裡是忍下了,是被人阻止了才對。猶豫一下不知是否該將之前怪事說出,轉念一想,又覺著難以開口,就還是壓下心思,沒有開口。
綠簫看赫連飛飛猶疑臉色,以為她還未白日之事難過,便坐過去,把赫連飛飛肩膀扶住勸道:“穹月,切莫再傷心了,師父賜你‘穹月’之名,便是願你如天邊明月一般,雖說俗世紛擾,卻也能純潔高華,待到大仇得報,就將其作塵埃拂去,重獲新生。”
“我知道,師父大恩沒齒難忘,我必不會因小失大,壞了師父的大事。”赫連飛飛閉閉眼,往綠簫身邊再靠過去些,“還有,若非得綠簫你相伴,穹月也好,赫連飛飛也罷,怕都難熬這些日子。”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早先被擄去所遇情形也好,刻骨銘心殺家滅族的仇恨也罷,甚至不日自家師長就將到來的消息……全都變成幻夢一場,在越來越朦朧的思緒中,一點點地遠去了。
綠簫聽著赫連飛飛漸漸平穩下來的呼吸,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脊背,溫柔低喃:“無事、無事,慢慢睡罷,待到再醒來時,一切劫難,終會過去……”
雞鳴過後,東方一點點泛起淺白,金色的光鍍在雲邊上,渲染出一片亮色。
過道上響起“咚咚”的歡快腳步聲,穿著寶藍色衫子的娃娃臉少年開心地笑著,大大咧咧地朝東廂走來。
到了一扇厚重木門口前,少年笑得更加燦爛,張口就要叫門:“小——”蠶。
這“小”字剛竄上來、就要出口的時候,木門豁然大開,全沒發出半點聲響,也正在這同一刻,一縷指風以極快速度襲來,直直點中少年啞穴,把他要發的聲音全都堵在嗓子眼裡。
緊跟著,這門裡的一切,也都剎那間進了少年眼帘,驚得他目瞪口呆,就這般直愣愣地立在那,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這東廂是用來招待貴客的最好的地方,裡面的布置奢華而不失舒適,哪怕是一床一榻、一桌一椅都是花了萬分心思做成,給客人們帶來的是極致的享受,盡表主人赤誠心意。
正對門的這張大床十分寬敞,能容得下四五人橫臥於上,床幔被綢布系起,挽在床邊柔順滑下,而那床中央,只睡著兩個人……僅著了褻衣的。
其中身材單薄些的那個長發披垂,凌亂地散落著,將他的臉全遮了去,而他也幾乎是半趴在另一人身上,臉枕著對方的胸膛,似乎睡得正安詳。而那個身材結實些的此時已然撐起了一隻手臂,另一隻手環著懷中人的腰,像是在護著那人一樣。他冰刃一般的目光直刺在不速之客的面上,凍得他連打了好幾個哆嗦。